纪实故事《乡情醉归人》之三：妻为夫做媒

　　闽台音讯断绝40年，世事变迁奇事多。当年的福清县江镜乡流传着一个妇女劝夫另娶并尽心做媒人的新鲜事。

　　乡里从台湾回来个58岁的老汉郭先生。他于1946年去台湾谋生，家里留下了新婚两年的妻子和刚出世的女婴。谁知从此一去，只能相逢在梦中。现在苦盼了40年好不容易台湾当局开禁，他情切切急匆匆赶回乡来团圆。他回老家一看，心灰泪垂：己是人去房空。

　　妻子己经改嫁。女儿也随丈夫去了香港。他能体谅妻子的苦处，要她守活寡是没道理的。但是他现在回来了，头发斑白，垂垂老矣，他不能没有她。听说妻子就改嫁在邻乡，后夫是一个小学教员，他闹着要讨回妻子来。

　　唉，他这样孤单单的一个人怎么度好晚年呢？家庭悲剧是历史造成的，如今也应该能做到好头有好尾呀！乡里人都同情他。

　　他的妻舅——妻子的兄弟也去劝姐姐回来，跟原来的姐夫过富裕日子。

　　妻子好是为难，他与后夫已结婚19年，感情很深，她怎么能离开他呢？何况后夫留她也是理直气壮：

　　“我们结婚是有合法的手续。当时按法律规定，登报申明寻找你前夫三个月无音讯（尽管这是天晓得，台湾百姓能看到大陆报纸么，但在特殊环境里这都是必要形式），即可宣判离婚。依法登记结了婚，他已没有权利讨人！”

　　她爱情的天平是垂直于后夫这头，但又很同情前夫目前孤单的境遇。她想去会见前夫，共同商量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后夫不让，怕她一去被纠缠住难以脱身。

　　她觉得后夫也许是爱她太深了，心眼就窄了。她对前夫的品性有所了解，又听乡人说他回来待人还是那么厚重，她还是瞒着后夫偷跑去会见前夫：

　　“你在台湾42年了，为什么还不另成家呢？”

　　“一心在等你呀！”

　　她红了脸嗔道：“别说大话，讲心里话！”

　　他看她那么恳切而坦率，叹口气说：

　　“老实说吧，开头几年是等你。五十年代天天喊要反攻大陆，还盼望真能回家来团聚的。到了六十年代才知道反攻大陆是欺骗老百姓的谎言，回家完全是梦想了。许多大陆去的下层人才急急要另找妻子成家。但不少人都误到了三四十岁，再延三搁四很快就过了半百，又不是富翁，哪里好找女人呀！所以去台湾的人特别是老胡子兵，打光棍的不少。”

　　他含着泪水求她：

　　“你还是回到我身边吧！我这些年单身开销少，还是积累了不少钱的。”她能看出他是诚挚的，对他应该诚恳交心。她劝说道：“我与现在的丈夫相处近20年，感情很好，也有了儿子。你是好人，也不会忍心去伤害他们。你也该晓得，我这人从来不贪钱财，也不愿吃回头草，请求你能体谅。你还是听我的吧，由我帮你另娶一个合适的！”

　　他知道事己无可挽回，爱情岂可勉强得？他点了头。

　　她到处托人为他寻找适当的人选。人们知道他是从台湾归来的孤老头，都很同情，不少热心人为之奔忙。

　　一个28岁的女人被领来“相亲”。

　　他见她发黑肤白，那么年轻标致，摇摇头：

　　“不般配，我是近60岁的老汉，怎能误了你的青春。”

　　姑娘羞红着脸说，她自己十分情愿。

　　他还是摇摇头劝她：

　　“你是年轻少考虑，婚姻要彼此爱护，不能明显损了哪个，老少并头，一般不会幸福的。”

　　又有人推荐了个38岁的离了婚的妇女来。那女人壮实能干又大方，来了就不想走。

　　他考虑了一天，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坚决送她走：

　　“谢谢你关心我。但我们年岁还是相差太大了，这样不好。”

　　一些人觉得难以理解：这老汉真怪。年轻美貌的不要，难道真的只偏爱皱皮掉牙的老太婆不成？

　　还是他原来的妻子摸透了他的心思，不久托人找来了一个55岁的寡妇，还随带来一个15岁的男孩过继给他做儿子。他欢欢喜喜选中了，很快举行了婚礼，成立个欢乐温暖的家。

　　也有人偷偷笑他太傻，还传说长乐县有个从台湾归来的62岁老汉与一个24岁的女子同居了。笔者特地去长乐县查阅，果有此事。

　　而他却很自信：只有找这样的老妻，晚年才会幸福。

　　绝大多数人都赞佩他有见地，品德高，都相信这样的老好人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