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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隐蔽或光亮(散文小品选章三)

2014-01-08 10:45:34来源:福清新闻网  作者:马蒂尔

  野山桃:小花苞圆润而饱满

  翻过雷公岭,看到一片山石张牙舞爪的坡地,一株野山桃蓦然映入了眼帘。这是鸟不拉屎的旮旯地,很欢喜,有一株鲜活的野山桃让我遇见。

  我走近它,站定,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打量着它。由于一场暮冬雨水的浸润,野山桃黑褐色的枝条已变成了暗红色,整个枝条上有着一颗一颗如红豆状的小花苞,圆润而饱满,从乱石丛中斜伸出来,让我将它无法忽视,或装个没看到就走开。

  野山桃是一种低贱的植物,没有人乐意去种植它,也没有人刻意去养护它,它就这么自然地生长着,却能够一代一代顽强地繁殖,永不消亡,在这山山岭岭,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都有野山桃纤瘦的身影。它虽然纤瘦,却有着所有的生命都无法比拟的坚韧的生命力,在严冬未尽,在乍暖还寒的时候,其他植物还在冬眠未醒之时,它却已将清醒凛然跃上枝头,把春的讯息带给原野和旅人。

  我用手拂过花枝,滴滴雨水遗落于地,而新的雨水又会从它的身体上浇过,那么,这场雨水过后,野山桃定会红艳艳地花开乱石丛中,像燃烧的火焰。

  一些树的死亡

  从一个稍高的小山坡,滑落进低处的一个小山坡之上,发现一些被锯断后剩余的枯树桩,孤零零地呆那儿。在树皮表面,有时看不出一棵树的年龄,但从枯树桩的截面,可以看出一棵树的岁数。

  一些树的死亡,不一定是坏事,它们又繁荣了另外一些。原本不存在的物种,像蘑菇、蕨类植物和藤蔓,还有那些原来在树阴之下,因被剥夺了阳光而枯死的茅草,重又复活,它人的高度已盖过了树桩。也有可能会是一个巨大的蚁巢,用一整个树桩作为它们的宫殿,我曾在十月背阴的山坡,看到过这样一个巨大的蚁巢,蚂蚁嘻嘻囔囔,数量一定超过了修建金字塔和长城的总和。哦,自然界的阿房宫和特洛伊;哦,一个伟大而又忙碌的帝国。

  在丛林

 

  在蔓草中找路行走,会遇上意想不到的惊险。

  突然出现了一条清晰的小路,如同大海上的漂泊者抓到了一截废弃的船板,轻松、安全油然而生。

  小路引着我,领略沿途树木的变换,我卸下了忧患,信任那些生长的新枝,和新枝下的杜鹃花。

  林中雾斜,树木的繁茂牵住了它们的脚步,静止不动。我比雾还安静,在一个迟疑的瞬间生满了青苔,与丛林融成一体,一起呼吸,一齐脉动。

  一只锦鸡从雾里闯出来,打破了丛林的凝静。

  我看到花朵们互相抛媚眼,美丽动人,一点都不俗气。她们一起生长,一起开放,一起说着悄悄话。耐过了霜冻的冬季,花朵们最有权利支配春天,支配我这个不速之客,支配所有被遗忘的爱情。

  雾渐渐散去,晨曦照亮丛林,百鸟彼此开始赞美,话语悦耳动听。我不再猜测旅途险恶和命运。

  荒坟上的茅草

  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处坟山。是一处荒坟,茅草萋萋,山风劲吹,似有千军万马呼啸。

  坟上的茅草,要比坟边沿茂盛得多,也绿得多。或许是因为长得高,或许是它们开在亡故者的腹部,成为了死者向生的一部分。死者通过了植物的茎叶,呼吸到了空气、雨水和阳光,看到了这一片林地,看到了林地上的天空,看到了林地上一年四季的变化。这茅草,也是慈善者了,做了大好事。

  我想着,当我在坟山里踱来踱去时,那些死者可能会是高兴的。因为根据路径上的植被来看,很多年了,这些死去者都无人访问,碑文上的墨渍,经雨水长年的冲涮,几乎难以辨认。但我听到了他们,已和此间寂然的万物保持了一致的呼吸,即使我远离,或忘却了这一片山林和坟山的存在,但万物依然一刻不停地运转,活着交换死去,死去的又会借助植物观看活着的,保持不息的循环。

  散发出金色光芒的秋大麦

  翻过斜岭,沿着桔子林小道走下去,看见坡下是一片向阳的开阔地,山民种着一片秋大麦。

  西下的落日,照着它们蓬松的头颅,我想这就是秋天了。一部分燕雀已经飞走,一部分昆虫已经冻死在树皮之下,山林间显得更加空旷、安静。

  而秋大麦,是从夏天开始抽穗的,要等到初秋,它们才能在这一个平坦而又舒缓的坡地上,散发出金色的光芒,色泽柔顺,不刺眼。但秋天,却是它们最后的时刻了,每一根细小的光线都会被折断,或被秋风吹散,或无声无息地被埋入泥土里。

  更深的秋天会来临,可它们在这一年的使命已经完成,麦穗低垂,可以觉得不再有遗憾。它们播撒完种子,又得到了生命中最美的那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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