崴脚之困

　　跃起，猛扣，“好”字未出口，却迸出“啊”的一声惨叫，排球没落地，自己却訇然倒下。队友一个妙传，跳起扣球太冲，落地左脚踩在面前队友脚上。剧痛逆袭而上攝啮心头，脚踝如发酵的馒头“突突突”往上直冒，眨眼间肿胀如囊。

　　球赛骤停，队友惊动后四散而去。找来冰块冷敷，急送就诊。医生恐怖的挤压揉搓摇摆，尽扫我平日的岸然道貌，大呼小叫，没有一丁点关公刮骨疗伤的坦然镇定之遗风。经一番细查慢断，庆幸的是骨头无大碍，只是肌键挫伤严重。

　　到家，望着四楼的家，我有一种哈姆雷特“上，还是下”的忐忑，年事已高的老母，窈窕高瘦的妻子，哪能把我这近80公斤的块头一级一级移上高楼？架胳膊抬腿，折腾好一阵子，仍原地踏步。突想起远在湖南读大学的儿子，一米八几的个头，此时来当我的拐杖，再合适不过，可远水解不了近渴！“猴！”儿子属猴，给我一剂醍醐，不禁脱口而出。老母妻子一愣一愣的，以为我傻帽了。“你们退后，看我瘸猴上楼。”说完，弯腰下去，两手撑地，伤腿后翘，单脚往后一蹬，腰一猫，双手迅速收起、前按。两手再撑地，单脚再往后一蹬，腰再一猫，双手再迅速收起、前按。如此循环，协调有序，一级一级地“三脚”爬上了四楼，颇有点诸葛亮“木马流车”的味道，背后却传来一级一级善意的安慰声与“吃吃”的窃笑声。

　　一连几天，伤脚高垫，脚上青一块紫一块，画地图似的，触目惊心。卧床休息，但仍有隐隐的、丝丝的痛楚，有一阵没一阵地不讲道理地袭上心头，搅得您无法静心休养，唯有配合它有节奏地跟着倒吸冷气、龇牙咧嘴。

　　唯一享受的是，可以孩子似的窝在床上，尽享口福，老妈一会猪脚炖当归——活血，一会鲈鱼蒸枸杞——养血，一阵子肉鸽三七汤——化瘀，一阵子骨筒杜仲汤——益气……眼不暇接，口不暇接，腹不暇接……不出几日定会“丰肚”翩翩，渐现“腰怪”“围大”。

　　有进必有出，造成的大问题是解手频率明显加大。这可不能让别人代替，只能亲力亲为：“金鸡独立”雄起，气血下坠，伤腿处骤然剧痛，如撕如裂。稍事定神，如山兔，似袋鼠，扶着墙，靠着柜，一蹦一跳往“目的地”前移。如此往返，因独脚难支，弄得腰酸背痛，好脚抽筋。

　　该换药了，面对着那望而生畏的楼梯，又碰到哈姆雷特“上，还是下”的难题。“上山容易下山难”，那还是健全的双腿。我这“铁拐李”咋下？如法炮制上楼的猴姿下楼，恐有享受免费坐滑滑梯的高级待遇。背下？全家无人能担当此“重任”。搀扶？怕会……还好，人总不会被尿憋死的。我一手按楼梯扶手，一手撑墙，如大鹏展翅，双手同时用力，脚一缩，下一级台阶。双手再同时用力，脚一缩，再下一级台阶……到楼下时，大冷天的已是一身热汗。

　　换药回来时，又要重复着上述的一系列动作，呜呼哀哉！

　　而亲戚朋友同事的热切关心，也是分量不轻的情债。此起彼伏、彼伏此起的电话、短信，接二连三、接三连二不时光顾，要不断不断复述伤势，一遍一遍深表谢意。口干舌燥，几近虚脱。只好发个微信安民告示：脚崴无大碍，谢谢诸位关心。并附上脚伤现照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