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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用上自来水

2010-06-06 13:46:38来源:福清新闻网  作者:詹乐天 韦捷

  年近八旬的姐姐来电话说,她在乡下用上了自来水,现在用水可随意了,打开水龙头,那水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姐姐那声音掩藏不住无限欣喜,教人想起西藏农奴砸碎了千年铁锁链,一夜之间翻身得解放。

  姐姐夫家在龙高半岛末端的海滨渔村。因为缺水,特别是饮用水,姐姐大半生受了说不尽的罪。那里当年滴水难求,清水贵过花生油。

  龙高半岛十年九旱,最难受的是缺少饮用水。水井干涸了,井底简直睡得下人,只有泉眼周围被挖成一尺方圆的“井中井”用以取水。六十年代我读小学,住在姐姐家。八九月,大半夜时,我会被姐姐摇醒,跟她去“下厝井”排队舀水。好不容易让先到者舀满水挑着走了,姐姐才踩着井壁石缝下到井底,弯腰蹲在“井中井”旁边,待里面清水稍多,就用茶杯盛起倒进吊桶里。我守在井口把吊桶拉到地面,把水倒进水桶。井台上数十只水桶有序摆列等着装水,而水桶的主人总会依序适时出现。相对说来,晚上排队舀水者较少,有的人犯困无法参加,有的人参加了却睡过头错过机会,下游者便喜出望外地替代上前。姐姐白天忙,总在晚间排队舀水。排队舀水,这里不是一时半晌出现,而是不分昼夜而且夜以继日地延续,甚至年复一年上演,当然每年往往从八九月开始。

  当年,水井是父老乡亲生存竞争的一线阵地,是大伙生死存亡的战场前沿,必然成为纷争频发、险情迭出的是非之地。东厝八叔和十九婶,两家平日亲如一家,那天因为排队舀水早来晚到的分秒之争,竟吵得脸红脖子粗、声嘶力竭。下厝三叔公德高望重,往常乡邻敬若神明,那天排队时争先恐后,不小心碰翻了小半桶水,差点挨了晚辈一巴掌。姐姐为了避免是非方便邻里,那天跟着邻人到数里外的东岭村水井里挑水,因井边石滑,连桶带人摔倒井边,腰部青紫了一片,痛了大半年。而外甥女瑞明的一次舀水经历,至今让她齿寒。姐姐那晚病了,12岁的瑞明带着弟弟连夜排队舀水。轮到他们时,已是下半夜三四点光景。瑞明下到井底,弟弟在井口拉吊桶。舀满水后,不知是力气不足的弟弟拉吊桶时晃出太多水把原本就满是青苔的井壁石缝淋得特别湿滑,还是自己胆略不够这时特别紧张,她上来时被悬在井壁中段,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她两腿不停发抖,手指发酸,掉下去不死则伤。天要亮了,排下一个舀水的看样子要等到天亮来,井边空无一人,回去叫人哪来得及,手脚哪受得了,姐弟俩急得哭了。幸好有个亲戚早起路过,伸手施援,才把瑞明救起。

  姐姐说,现在全村千多户人家,家家户户用上自来水。姐夫接过电话说:进城的,用上城里的自来水;建豪宅的,打井配泵一次性安装好私家自来水;其余的各自合伙互助,几十户一组,集资安水泵布管道,或利用原有池塘取水,或深挖机井取用地下水,或从七八里外的万石山引来山泉,大伙都喝上了自来水。作为退休干部,他感叹说,文革时,政府动员在村里挖机井,可机井不出水;八十年代,政府又出资在村中挖大井,出水了,但远远不够用;现在老百姓手头有钱了,事情就好办了,政府牵头,大伙各找出路,问题就彻底解决了,我们晚年在海边僻村也用上自来的幸福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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