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人掌生长的地方

　　○ 陈金辉

　　孩提年代，乡下老家，仙人掌生长的地方曾令我毛骨悚然，因而视为禁区，望而却步；如今，这里厂房雄峙，高楼林立，繁花似锦。景致万端，让人感慨万端。

　　听村里老人说，与我村唇齿相依的溪边村是被血吸虫一口吞没的。那时这村上人人都患有血吸虫病，死的死，迁的迁，房舍在风雨中倒塌，院落里满是断砖碎瓦。年复一年，废墟上长满了仙人掌。起先还只是一瓣两瓣羞羞答答地探头探脑，很快就猛生疯长成挤挤挨挨的一片，繁衍成一支旺族。

　　仙人掌们无怨无悔地看护着惨不忍睹的残垣断壁，忠心耿耿地守望着这块寂寞无主的荒园，于是这里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野猫来此幽会，田鼠来此觅食，黄鼠狼来此游戏，蝴蝶蜻蜓在这儿起舞翩翩，还有众多不知名的飞禽走兽无拘无束往来其间；更有数以万计的蚁群在仙人掌老朽的枝桠间建起一落落的蚁巢……

　　我至今记得，我们小孩看到那趾高气扬的仙人掌，实在不胜惶恐。这不单单因为它的刺又长又细又硬，一旦刺进我们的肌肤总让人又痛又痒；也不单单因为那儿是野兽的聚集地，黄鼠狼一窜总把我吓个半死；更因为，这里是死神的屠宰场，有多少当年屈死的冤魂在这里游移，有多少恋世的魔鬼在这里留连。那“小虫”已经威风八面地把邻村夷为平地，怎不令人谈“虫”色变？“瘟神”的魔爪一旦伸向人们，就在人体温床里兴风作浪，让人面黄肌瘦，手足无力，大腹便便，行动迟缓，丧失了劳动能力，最终只能耗尽生命。小虫摧垮了乡亲们的健康，毁掉了他们的幸福，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免费为百姓治疗血吸虫病。我村上少说也有好几批次接受过彻底治疗；声势浩大的防病治病，抑制了虫害的蔓延，提升了人们的健康水平。随着人们防病治病意识的增强和相关诊疗措施的落实，乡亲们大多治好了血吸虫病，重新走向希望的田野，耕种收获；接着，乡亲们以健康的体魄投入改革开放，家乡旧貌换新，简直翻天覆地……

　　如今，我村的洋房高楼拔地而起，鳞次栉比，村建规模不断扩大，已把溪边村兼并了。在那仙人掌生长的那块土地上，先是建起小学，钟声第一次在这里响起，读书声琅琅动人。这块曾一度被人遗忘的角落，一时间成了传播知识的殿堂。后因生员偏少，办在溪边村旧址上的小学合并到外村大校。可这里又改头换脸，改办乡镇企业——铁件加工厂。令人称奇的是，厂房旁边，座座新式洋楼崛起，势头迅猛大大超过当年仙人掌的疯长。

　　沧海桑田，仙人掌生长的地方也在不断变化中。

　　今非昔比的溪边村，我多么希望看到你飞速发展的明天。岁月把我从一个无知的顽童衍化为一名退休老人，历史也必将把人迹罕至的废墟打造成繁华都市的一个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