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鼠麯粿

　　○ 严孟玉

　　清明节内子回家乡给祖父祖母扫墓，回来时带了一小箩鼠麯粿，这东西已二十五年没尝过，现在见到，不由想起童年往事来。

　　记得小时候，每当清明时节，妈妈和婶娘都会到镇外乡下采回来一大箩筐鼠麯草。这鼠麯草叶子就像艾叶，不过比艾叶宽而且肥厚，色泽鹅黄绿，放在鼻子下闻闻，有一股清香。奶奶说这是鼠麯草，它味甘、清凉、解毒、祛痰，香着呢，用它和着糯米做成鼠麯粿，吃了春季不咳嗽，夏季不长疖子。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常感冒咳嗽，夏天脑门角还长疖子，上学常遭同伴嘲笑，奚落我是牛魔王转世。于是我就盼着妈妈和婶娘早些采回鼠麯草做粿，巴望吃了鼠麯粿，夏天不长疖子。

　　鼠麯草采回来后要洗净晾干，去掉头和根，放在石臼中舂烂，然后放在苎麻布做成的布兜里滤去渣，留下绿色的液汁。用这液汁合着糯米斎糅合起来做成粿皮，内里包了豇豆泥、炒芝麻、花生末、红糖、猪油做成的馅，真是香甜极了。用鼠麯粿皮包了豇豆馅，用粿印印上乌龟、万寿字等花纹，在蒸笼蒸。大约半柱香时光，看到蒸笼上白色蒸汽直闯屋顶，鼠麯粿就熟了。蒸笼盖一掀开，香味四溢。我们姊妹兄弟全都围拢来。妈妈和婶娘也不敢自作主张把鼠麯粿随意分发，她们把青绿青绿的鼠麯粿从蒸笼里捡出来放到竹匾里，端到奶奶那儿，交由奶奶分发。我是长孙，当然先分给我，而后才是弟妹们。因为我体弱多病，奶奶说鼠麯粿吃了健身防病，就多分一份。别以为奶奶偏爱我，我多分鼠麯粿，两天后煎山葱饼就没我的份了。山葱饼比鼠麯粿更香味更美，奶奶说山葱是发物，我少吃为好。弟妹们常常以此在我面前摆显摆显，逗我的胃口。

　　内子带回的鼠麯粿，我们当天就在电饭煲里蒸热了吃，不过总觉得不如童年时吃的鼠麯粿香甜，心里总有一种难受的味道：奶奶、妈妈和婶娘都离开我们而去了。我再也吃不到妈妈婶娘蒸的鼠麯粿，也享受不到奶奶多分鼠麯粿给我那种优越感了。如果有天堂的话，我想奶奶她老人家一定在天堂里，打发妈妈婶娘采鼠麯草回来蒸鼠麯粿！人到晚年总是怀念童年时的古早味了。但还是圣人说得好：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