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毛蟹

　　○ 余长泓

　　我家西边的“映霞溪”虽小，当年却盛产毛蟹。抓毛蟹是我少时最喜受的游戏，至今恍若眼前。

　　秋末冬初，毛蟹肉肥膏满。成双成对顺水下海交配后，雌蟹便杀死雄蟹。次年春季，雌蟹便产卵孵出幼蟹。母蟹带着幼蟹逆水回到溪河里，觅食长大。

　　每年初冬，乡亲们每每在溪边搭草寮点灯诱捕毛蟹。毛蟹肉味极鲜美，无腥味，可算水产上品。佐以蒜菜白菜，调入少量食盐、地瓜粉烹煮，味道极佳；也有用以煮面条或粉干，口味有口皆碑。菜馆厨师多把整只毛蟹蒸熟，剔出蟹肉、蟹膏，烹成“蟹丸白菜”，便成高档菜肴。

　　少时，我和堂兄弟们都喜欢抓毛蟹。每年秋收后，就和两三个堂兄弟合伙，到溪里浅水处，用锄头把小鹅卵石扒成一条横跨溪面的拦水畦，又用五六尺长的“面竹仔”编成篱笆插入拦水畦内，每隔五六尺再用手臂粗、末端削尖的松树干锲入篱笆旁加固。最后在溪东边辟一条小水沟，把溪水引入寮内后向南流出。这样，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就留给毛蟹“华山一条路”。我们还在寮内小水沟南端也插入短小篱笆，防止毛蟹“落荒”逃走。同时，又在北端上方横架一块木板，在木板上点一盏油灯，再选个有缺口的破砵罩着，使灯光定向照射着小水沟。毛蟹顺着水沟迎着光线随波逐流，必定要来到寮内。我们在寮内抓毛蟹，又暖和，又方便，还避免“漏网”。

　　抓毛蟹的最好时间是天冷无风的夜间，尤其是在小雨后溪水稍涨之时。这时毛蟹便大量爬出觅食。抓毛蟹时，要带去安放毛蟹的竹篓。我们小孩爱热闹，每晚都去了四人或更多，其实只要两人就够。先留一个看守水沟，其余先去睡觉，等点完一柱香后再换人。但是，有时候毛蟹抓得多，大家兴高采烈，哪里还睡得着，统统爬起来帮着抓毛蟹。毛蟹也有灵敏笨拙之分，笨的一露头就落网了；机灵的东躲西藏，行动迅速，抓起来多少费些劲。关键是看收成，抓得多，实在是趣味无穷。

　　性急口馋的伙伴往往不能久等，抓到毛蟹，就在草寮前垒起大鹅卵石做灶，架起铝锅，烧起干树枝炒菜。有的在毛蟹篓里挑出又肥又大的在溪水里洗净，砍成两段，下到锅里；再用饭碗舀数碗溪水，把大米也洗净，放进去“一锅煮”。不一会，锅里煮开了，我们在草寮里虽算逆风，也能够闻到熟毛蟹的鲜味和蒜菜的独特香味来。

　　毛蟹粥煮熟了，按照惯例每人只能吃一只毛蟹。那毛蟹味道实在好，我们吃得津津有味。我问大家：在毛蟹寮里吃毛蟹粥，为什么特别鲜美可口呢？大家都深有体会地回答：因为野炊是自己动手煮的，又是在三更半夜里肚子最饿的时候，吃上热呼呼又鲜又香的毛蟹粥，当然好吃啰！我补充了一点，因为只吃一只毛蟹，还没吃够，也没吃腻，老想再吃一只，这就感到特别对口，特别美味！

　　到天亮，我们把一夜抓来的毛蟹，按照二一添作五或三一三十一公平分配。大家都非常高兴，精神抖擞地迎着凛冽的晨风，把毛蟹带回家去，让家里人也享受山野美味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