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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水半云间

2010-06-05 23:44:58来源:福清新闻网  作者:商家云

  父亲曾经当过多年的生产队长,那时,一天劳作之后,他晚上要召集社员到队部评工分,早晨都要很早起来看天气安排农活。他逝世后,我多次想,自己是否也有生产队长的味儿。也许就因为这些,常有一个定格的镜头拉到眼前:一位农民站在屋檐下,捧着一碗水,边喝边望天上的云层。由此,我想到了人生过程的类比,如果水和云分别可以代表一切惯常与熟知、奇异与诡谲的事物,我们生活基本形态的断面就像这个镜头。

  除非青面獠牙、粪堆蝇虫之类,惯常与熟知的一切,总会让人感到亲切甚至陶醉。一个川妹子来到我们这里,面对一家家生猛海鲜馆掩鼻而过,却生猛地冲进麻辣店,这里才会有她的瑶池盛宴;一个东北汉子来到闽北,看见几个把外衣披在肩上的人,会箭上前去探问、握手甚至拥抱,尽管外衣披肩不是文雅的符号,却成了接头的信号; 一个富豪把乡下的老父亲带进城市五星级大酒店享受生活,不料,老人第二天就已逃离,说还是家里的硬床梦香。如果你的年纪有了一定的厚重感,无论在哪里遇见故友,相互都会把追忆当作甜蜜的事业。相反,你即使年轻而且帅气,即使进入娱乐场所,对一个刚来的女服务员幽默两句,她不仅没有接受握手的念头,反而会有满脸的疑惑和防范,因为疑惑和防范是对陌生的必然。也许,这些都属于柏拉图说的关于人的存在中的局限性,然而这种局限在生命的流程中是必需的,而且是美丽的。所以,我们很多人对新开张的豪华理发店不感兴趣,总是专挑老店的那个师傅,却没人说是老土,而老华侨回来总是要吃地瓜粥和海蛎饼,也没人说是抠门。

  诡谲未知的事物通常带给人的是好奇、惊异、想象与探究。这几年,本地的旅游部门以及宗教文化人士,围绕着民间不断叠厚的石竹山祈梦灵验的传说,脑筋噼里啪啦地转,打造出了"中华第一梦乡",郑敬平兄等几个文化人也对此编纂出了几部梦的专着。其意义,不是只在旅游经济和民间文化方面,更重要的应该在于不想对客观未知的草率割绝和随意唾弃,也在于对坊间一种心理层面的按抚、激发与关注。几乎是在同时,中原大地劲刮祭祀风,轩辕黄帝大禹祭,老子孔子墨子祭,意义基本类此。这些活动,不少由当地政府举办,一些学者反对的意见,大有模拟鲁迅的匕首与投枪之势。其实,只要不过于铺张浪费,基层政府就没有必要一身戎装而又勒着腰带,拉着长长板板的脸说话做事。

  学者也捧着一碗水,但他们大多时间是望着天上的云,他们望着云,自然是要想象、研究和解答关于五彩的幻化、雷电的爆发,或者堆积或者散淡的诸多究竟。为此,他们常常心跳加速、血液奔腾,也为此,他们的头上光环闪耀。许多精英莫不如此,这也就像柏拉图说的,人存在的另一种可能,即在不懈的追求中走进生存的高度。然而我们凡人不同,我们望着天上的云,有时是在凭借自己的经验想象和欣赏,或是像巍峨的大山腰上矗立一座寺院,或是像辽阔的大草原上奔驰着几匹骏马,或是像茫茫的绿林中活跃着一群好汉,壮观与美感的力量顿然充溢周身,有时是在揣测云开日出,并且联想到旅游目的地的无限风光而心旷神怡,或者决定去乡下会会老友而满面春风,就像生产队长对安排一天的农活已不再疑虑时的灿然微笑。从这些层面来说,我们与精英们看云的路数的确不同,但本质一样,所谓殊途同归,尽管存在的高度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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