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远去的诗歌背影

　　○ 严 冬

　　深夜，翻开海子和骆一禾的诗，他们的诗集十分厚重，让我单薄的书桌感到了压抑。20年来，我们一直在纪念海子与骆一，一直忘不了：海子自杀后，骆一禾又为了整理海子遗作而病死。但我们都知道，他们的时代毕竟过去了。纪念，是为了告别，时间不会倒流，时代还要前进。

　　“安息吧，万道晨曦从天而降。他诗歌的矿石虽有不少在露天存放，但他的精神业已完成——一个人不仅是去写，还要和所写一样生活。”骆一禾——另一个纯粹的诗歌之子，把这样的话送给了离去的海子。作为海子生前最好的朋友，骆一禾的痛苦与死亡无异。

　　在记忆里，海子用五年时间写下了近三百万字的诗文手稿，藉此从贫困和草芥中实现了眩目的飞翔。他的尸骸倒伏在山海关附近的铁轨上，而灵魂却径直升入人所不可及的天宇。与之共同飞行的骆一禾，则同样拥有另一缕高贵的灵魂。尽管这些隐喻着生命的内在脆弱，而在另一方面，他们却远远超出了命运格局，表现出特有的非凡品质。相比之下，另外一些诗人终日发出无关痛痒的吟哦，却未喊出生命的终极目标，只是局限于某种“抒情”的区域。海子和骆一禾最可贵的，首先是勇于以生命诠释人生的终极意义，可谓热爱人类的情感英雄。

　　我努力去阅读他们，汲取他们给我的心灵滋养。我内心的悲痛在激烈地灼烧奔涌。为这样的感觉，我甚至感到了肤浅和媚俗。他们不需要这样的情感，他们的诗歌里从看不到这些灰色调，他们的生命既属于短暂的黑暗，也属于永久的光明，杜绝暧昧与软弱，杜绝肤浅和媚俗。他们希望以诗歌呐喊的人，要坚决咏唱太阳，而不把凌晨的黑暗视为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们走了，他们以行走的最后背影告诉我们什么是真正的财富，什么是理性的意识。尽管骆一禾的离去并不出于本意，但如果不是诗歌，如果他只是一个享受着国家俸禄的高等知识分子，那么他至少不会在28岁时突然离去。阳光无限美好，人间风情万种，需要无穷无尽的智慧和激情。如果人的智慧能穷尽一切，那致命的悲哀的意念也许永远不会出现，或者出现了也是一闪而过。

　　安息吧，海子！安息吧，骆一禾！你们的时代远去了，我们怀念你们，怀念你们最后时刻的勇敢，但将带着远望的目光，携着更清醒的理念，与时代一起前进。

　　最后，让我们一起读读海子《土地》一诗的第12章吧：“在这个春天你为何回忆起了人类/你为何突然想起了人类/神圣而孤单的一生/想起了人类你宝座发热/想起了人类你眼含孤独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