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稠

　　解放战争时期，我在福清东区从事革命工作，在中共福清县委的领导下，发动人民群众开展武装斗争，与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殊死搏斗，直至配合人民解放军解放福清。时间虽然已过65年，但那段峥嵘岁月的许多往事仍然历历在目，难以忘怀。现将当时个人所亲历的事件，回忆如下，与读者分享。

　　一

　　1949年6月下旬，福建的国民党军队策划向我闽中游击队根据地发动进攻，为了有效地打击来犯之敌，闽中司令部根据敌情，决定将队伍化整分散到各县，以灵活捕捉战机，打击敌人。闽中游击队第五大队政委陈振亮根据指示，先将东区游击队带到东张镇后华村待命。而后，他又带领薛金标、陈细贷等人连夜赶回东区，准备率领队伍进驻龙卧寺。他回东区后，带陈春炎、陈美鹅和我到龙卧寺，找寺庙管理人陈康治说明来意。经寺方同意后，即派薛金标等到东张后华村，带领游击队到龙卧寺会合。至此，东区游击队以龙卧寺为基地开展武装斗争，队伍迅速扩充至100多人，任命陈淑恩、陈宝举为分队长，我负责总后勤和接待联络村干部，解决柴米油盐等物资供给。

　　为了壮大革命队伍，区干部分头深入各村进行宣传党的政策，发动群众起来闹革命。很多贫苦农民接受党的教育，投入革命队伍。他们经常秘密来龙卧寺联系，接受各种任务，同时负责搜集国民党军警活动情报。当时，五龙村陈则斌和凤屿村陈和清、陈细命等村干部专门负责筹集粮草，他们总是及时地派人把粮草运送来卧龙寺，由我接收后分发给事务室和炊事班。

　　由于革命形势发展迅猛，陈振亮政委认为必须扩大党的宣传工作，把当前的革命形势和党的任务更广泛地向群众宣传。他经过一番筹划，组建了民运组，指定陈礼梅、林金、李秀挺等10多人创办福清游击队《火花报》。《火花报》刊登共产党的政策和革命形势等文章，向群众广泛宣传，并向敌人散发，起到了发动群众和威慑敌人的作用。

　　1949年7月下旬，中共地下党员何本魁从南区带领100多名游击队员来到龙卧寺，他们当中一部分人配备有枪支、手榴弹等武器，同时还挑来一些鱼虾等水产品。两支游击队汇合，大家格外高兴，东区风屿村干部陈和清、陈细命等人还特意杀了一头猪来慰问游击队员。当夜，20多位游击队员留宿在龙卧寺，因为人多，大家只好挤在一起睡。

　　鉴于东区游击队队伍日益壮大，中共福清县委经研究决定，对从闽中司令部出来的游击队员和福清新扩充的游击队员进行联合整编，成立2个中队，每个中队下设3个分队。任命陈志成（长乐人）为第一中队长，何本魁任第二中队长。队伍整编后，立即开展紧张的军事训练，以提高战斗素质。与此同时，游击队努力增添武器装备。当时国民党有一架战斗机因发生故障在海口镇岑兜村海滩迫降，飞行员弃机而逃。听说该机装有两挺机枪，陈振亮立即派修理枪手陈世泽、陈细细妹和区干部林学琛、陈则由等人前去，将战机的机枪拆下来运回龙卧寺。陈世泽等入经过一天修理，第二天晚上向海口东皋山进行试枪，机枪的连发性良好，游击队终于拥了重型作战武器。

　　二

　　1949年7月底，人民解放军入闽部队加紧进行解放福州和福清、长乐等城市的部署。福清是福州市右侧的门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入民解放第2 9军派出侦察营营长带领20名左右的侦察兵来到我游击队驻地龙卧寺，侦察福清县从东门至里美、海口、城头沿线的敌情。为此，陈振亮政委派了几名精悍的游击队员给解放军侦察营当向导。他们化装潜入福清城关至城头沿线，侦察敌人动态，绘制地形图，为解放军解放福清做好充分的准备。

　　为了打击敌人，我们游击队也频频派出队员侦察敌情。7月底，我们队伍整编不久，陈振亮政委获悉国民党福清县政府准备从海口征集船只运粮食到平潭县，当即指派两个分队，带领几十位游击队员和地下党员陈炎仔、陈金禄等人，星夜奔赴松下吉钓岛，乘船在海面上进行截击，全部缴获了敌人的粮油等物资。

　　8月初，地下党秘密工作人员陈为发从敌人内部获悉，有几十名国民党兵带一批弹药枪支，准备从福清北门经石湖岭前往福州，陈振亮政委立即派游击队中队长何本魁带领一个分队赶到北区阳下村进行伏击。当何本魁的队伍行进至端祥村后面时，突然发现有几十名敌兵正向祥丰村方向行进，何本魁迅速带队伍抢占塘头村后山高地，与敌人接火打起来，敌人遭我游击队伏击，不敢继续行进，龟缩在山沟后面，至天黑时，这一股敌兵才摸黑逃回县城。由于在塘头山与敌人打了遭遇战，队伍再赶到阳下伏击敌人已经延误了时间，致使那股敌人侥幸逃脱。

　　8月上旬，陈振亮政委经过再三研究，认为从战术上考虑，200多人游击队员不宜全部驻扎在龙卧寺，必须分开几个点驻扎，才能更机动、更有力地打击消灭敌人。为此，他派陈宝泉、我和陈美鹅三人到后俸村找村干部张兆利商量，决定以后俸祠堂作为游击队驻地，并以此地作为筹集粮草的基地，为游击队做好后勤工作。接着陈振亮派陈淑恩带领游击分队进驻后俸祠堂。与此同时，我们又找到大厝村大厝祠堂作为游击队驻地。这样三个驻地形成了犄角的态势，如有敌人来犯，可以互相策应，进而包围消灭来犯之敌。

　　1 949年8月初，陈志诚中队长奉命调回长乐工作，准备配合解放军解放长乐。何本魁中队长带一个分队运粮食到北区。在北区领导斗争的县委书记俞洪庆决定将何本魁及其所带的游击队分队全部留在北区工作。这样，福清东区游击队的任务就更加繁重了。此时，人民解放军2 9军侦察营营长和部分侦察兵与我们一起驻扎在龙卧寺。我们抽调部分熟悉地方情况的游击队员给解放军当向导，对从县城至海口、至松下沿线敌人活动的情况进行调查摸底，并把这一区域的山川、河流、地形、地貌、路线等绘制成地图。因为时间紧迫任务繁重，所以给解放军当向导的同志工作十分紧张。而留下来的游击队员又有十分艰巨的战斗任务，一方面要监视敌人的动态，伺机袭击敌兵；另一方面又要准备做好配合解放军解放福清的任务，工作极为繁重。

　　为了完成上级党组织交给的任务，陈振亮决定，东区的所有干部对本辖区内的工作进行分片包干，各自进行发动群众，组建各地党支部、农会、民兵等组织，广泛进行筹集粮食、油盐以及木材担架等物资，迎接解放军到来。在地下党的坚强领导下，在广大群众的大力支持下，上述的战前物资筹集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为解放军解放福清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三

　　8月14日，陈振亮政委接到交通员俞金菊送来福清县委的紧急通知，要他带领东区游击队赶赴宏路地区下曹、金印一带与解放军汇合，然后奔赴福清南门至东门的前沿阵地，与解放军一起包围这一线的守敌，并肩战斗，解放福清。陈振亮一方面整顿好队伍，进行战前动员，另一方面部署凤屿陈细命、陈和清和五龙村陈则斌等人调集附近民兵，留守龙卧寺，看守好游击队留下的各类物资。同时派得力干部到斗垣村调集船只，准备从海路运送队伍开赴前线。

　　1 5日清晨，吃饱早饭后，全副武装的游击队员，高举大红旗，由陈振亮政委亲自率领队伍浩浩荡荡地从龙卧寺出发，经五龙、千柄、星桥、中山等村，到达城头围垦前海边，那里有一排斗垣渔船已在海边等待。五、六十名游击队员登上渔船，扬帆向龙田镇南山港方向开去。至中午，队伍上岸后沿南山、闻读、东阁、南厝、岑兜、安民等村庄行进。至安民沟头时，突然发现有几十名国民党兵来到霞楼村。发现这一情况，陈振亮立即命令机枪手林水水迅速隐蔽架起机枪，其余的战士均卧地端好枪支向敌人行进的道路瞄准，等待敌人走近时进行射击。当敌人逼近时，陈振亮一声令下，霎时，机枪、步枪都向敌人开火。敌人听到密集的枪声，惊慌失措，为首的两个骑兵赶紧掉头向利桥方向抢路逃跑，其余的敌兵不敢开枪回击，也争先恐后跟着拼死往县城逃跑。因为我们的目的地是下曹村，与解放军汇合，所以没再追击。队伍撤往南苍村后山，至傍晚7时许，到达苍下村。正当大家吃饭时，先前我们派去为解放军当向导的同志从小南阳带领解放军的前头部队来了，接着大批的解放军兵马也陆续到达。这样我们东区游击队就在苍下与解放军会师了。大家无比兴奋，欢天喜地，政委陈振亮、区委书记陈宝泉立即与解放军领导会谈。会后陈振亮告诉大家：解放军前线指挥部决定于明天（1 6日）拂晓向国民党福清守军发起全线进攻，解放福清县城。我们东区游击队的任务就是配合解放军包围消灭福清南门和东门的敌军，并做好支援解放军的一切后勤工作。任务繁重，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于是一场围歼守敌，夺取城池的战备工作就极度紧张地开展了。

　　四

　　福清县城南面和东面有龙江绕城而过，形成一道天然的护城屏障。国民党守军利用龙江这个天堑，在南门和东门外侧，构筑了许多碉堡据险固守。因此要进攻南门和东门守军，这条龙江是极大的障碍。

　　解放军领导决定：必须迅速在龙江上架设桥梁，保证部队顺利渡江，否则进攻将会受阻。陈振亮政委命令我和林玉焕妹带领解放军团部后勤领导和工兵赶到霞楼村，找地下党干部向群众借木材、门板等搭桥物资，我们进行实地勘察，很快在龙江边找到一个架设木桥的稳当地点。 过不久，区委书记陈宝泉和苍下村党员干部林吓渠（林齐仁）等人，从苍下村借到了大批木材和门板，由民兵和群众运到龙江边。架桥的物资备齐了，解放军工兵连的同志立即动手架桥，他们跳入龙江水中作业，搭桥桩，铺桥板，仅个把钟头，一座牢固的木桥架成了。早已集结在附近的解放军作战部队和陈振亮带领的东区游击队，迅速摸黑越过木桥，穿过倪埔村，绕过玉塘祠堂，进入到瑞亭后山，静悄悄地紧逼敌人的阵地。另一支解放军穿过下梧村，抵达利桥桥南关口，围住桥北守敌。与此同时，我与解放军团后勤部的后勤人员、医务人员到达临近下梧村的地方，林玉焕妹带领苍下村，霞楼村的民工担架队也接近下梧村，大家都隐蔽在田埂边，准备做好后勤的支援工作。一切都按照计划，部署到位。黑夜沉沉，万籁俱寂，大家都静候着解放福清时刻的到来。与此同时，中共福清县委领导俞洪庆、沈祖澄、沈祖厦说带领的游击队与人民解放军配合，负责包围封锁北门玉屏山，主攻福清西门。

　　16日拂晓，西门方向升起了信号弹，顿时在西门和北门枪炮齐鸣，火光冲天。显然是解放军在那边向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不一会儿，前进在利桥的解放军也响起了枪声。解放军团部后勤领导对我说：“我们这边也接火啦！”但在南门利桥这一部的解放军只是佯攻不作主攻，而西门那边的解放军才是主攻，我们的任务是先拖住这一股敌人，使他们不能调出兵力去策应西门的守敌，然后将他包围起来打狗。

　　盘踞福清县城的是国民党73军的两个团，他们在城门周围都修筑许多碉堡与战壕，妄图进行固守。主攻西门的解放军集中火力摧毁西门双旌山上敌军碉堡，占领双旌山，进而进攻西门。守卫北门和东门的敌军，眼看西门失守，大势已去，纷纷丢弃阵地和武器逃跑。有的敌军军官甚至丢下姨太太逃命。他们从小北门、东门沿海口公路向东狂逃。至上午9时许，人民解放军进入县城，一部分解放军乘胜追击残敌，一直向东追到城头、峰前、东皋村一带才停止追击。侥幸脱逃的残余敌兵到松下后乘船逃遁。国民党7 3军残兵逃跑了，但负责掩护敌军撤逃而守卫在南门利桥塔（瑞云塔）上的敌兵却被我解放军包围住，这股残敌，利用利桥塔有利位置，居高临下进行负隅顽抗，人民解放军为了保护这一名胜古迹，没有用大炮轰击，只是用机枪、步枪瞄准射击。守在塔上的敌兵死伤惨重。到下午2时许，敌人弹尽粮绝，最后举起白旗缴械投降。至此，解放福清城的战斗结束，福清全境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