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富豪享受房补曾多次遭质疑 教授称应考虑公平

　　深圳多家公司高管领取住房补贴引发热议，教授称政府补贴应更多考虑社会的公平。对此，2010年10月28日播出的央视《新闻1+1》评论称，深圳人才奖励措施遭受质疑并不是第一次了，人才奖励应以不伤害公共利益和不触动太多公共负面情绪为前提。以下为节目实录：

　　主持人(李小萌)：

　　欢迎来到《新闻1+1》。

　　身价293亿的富豪还在享受政府的住房补贴，这样的消息放在网络上显然是会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很快就澄清了富豪们享受的不是经济适用房补贴，而是高层次人才住房补贴。但是这个误会解除了，网络的情绪就能平息吗？我们的思考是否就此停止了，显然不是这样。

　　(播放短片)

　　解说：

　　“富豪”、“住房补贴”，今天当这两个词连接在一起关注不请自来。

　　字幕提示：

　　百亿富豪领住房补贴

　　多名富豪上榜被质疑

　　IT富豪算在内 高管精英也领住房补贴

　　解说：

　　事件的发酵开始于微博。昨天，以“马化腾坐拥293亿元身价，仍领取深圳经济适用房住房补贴……”为内容的帖子开始在人群中流传，迅速引发讨论。虽然经考证，马化腾领取的住房贴息并不是深圳的经适房补贴，但是今天这条新闻仍然成为媒体聚焦的中心。

　　主持人：

　　住房补贴这个词儿在咱们普通人的意识当中是帮助那些买不起房的困难人群，但是今天在深圳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官方网站上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显示身价近300亿的马化腾将获得政府的住房补助，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引发热议。

　　解说：

　　今天，我们也登陆了深圳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官方网站，找到了公示的这份文件，深圳市高层次专业人才2010年第三季度拟发放人员名单。名单中，马化腾序号为314号。依据关于深圳市高层次人才住房补贴标准通知中的规定，马化腾每月可以领取政府提供的购房贴息3100元。

　　郑功成(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从贴息来讲政府的贴息应该是考虑我们低收入阶层的人，当然它作为一种人力资本条件，它对人才的吸引也可能对地方的发展有促进作用。但是从整个公共政策来讲应该更多地考虑社会的公平。

　　尹中立(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博士)：

　　它对高科技的人才有各种各样的奖励或者补贴的政策，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深圳高科技的人才很多，更应该把这些优惠和奖励的政策支持那些刚刚毕业的学生。

　　解说：

　　浏览名单还可以看到深圳市第三季度一共将向684人发放住房补贴，除了马化腾多次入选胡润富豪榜的金蝶国际软件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徐少春、华为副总裁蒋作千谦、中兴通讯副总裁赵先明等，不少公司老总和高管都位列其中。这些地方领军人才和高层次人才也主要集中在华为、中兴、TCL等高科技行业。巨大的身份反差无疑冲击着公众的神经。有评论就说，“政府补贴该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而不是锦上添花”。更有人指出，“对这些百亿身价的富豪们来说，补贴连锦上添花都做不到”。

　　夏学銮(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

　　用补贴的方式给那些成功人士，特别是有很多有钱的成功人士，实际上是搞错了补贴的对象。

　　解说：

　　据了解，深圳市在2008年推出了自己的高端人才系列政策，政府针对高层次人才普遍关心的住房、配偶就业、子女就学、学术交流等问题出台了一系列解决措施，而向高层次人才发放住房补贴就是具体措施之一。2009年该政策正式启动，今年5月深圳又出台了高层次人才认定办法细则，根据规定个人提交认定申请，经审核公示后可在三种类型的住房补贴中任选其一，包括购房补贴、购房贴息、住房补贴。但是疑问依然难消，对这些创业人才而言住房补贴真的适用吗？面对来自各方的质疑，今天下午深圳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也给我们发来了一份声明，详细解释了深圳的有关制度，并申明这属于人才激励范畴，与其它社会福利政策无关。

　　主持人：

　　激励还是福利，尽管这个误会被澄清了，但是人们依然不愿意轻易放走这件事，比如有人就发现说，像这样的福利要享受当事人必须要自己申请才可以，对这一系列的情绪，岩松，你的观感是怎样？

　　白岩松(评论员)：

　　首先我想所有的矛头都冲向了马化腾，可能马化腾也会有自己的委屈感。因为什么呢？一共这一次有相关的这种补贴是684人，他不过是其中的一位。但是没办法，他这293亿的身价跟这3100块钱的住房贴息，这个反差之大让他足以成为当今时代一个特别吸引眼球的标题，所以对不起您中奖了，这是第一个。

　　第二点来说，这其实也不是他的身上出了什么问题，这是深圳市委市政府一个对优秀人才鼓励的政策，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位受益者。就像你说的，如果挑一点点的问题，要想取得这样的福利是需要个人申请的。但是在个人申请的时候，有很多人说你就不该申请，但是别忘了，在中国我们的生活环境中，一般人都不愿去做一种太过于刚烈的某种特立独行的行为，为什么？这是一个政府的政策，如果我为了这点钱，而且我相信不是他本人填的申请，可能秘书或者说单位就办了。如果我要故意显示我的与众不同和特立独行，我拒收这3100块钱。

　　主持人：

　　叫不识趣？

　　白岩松：

　　对，不识趣，反而会把政府的某种政策给置于尴尬的境地，日子不好过，然后人缘不好处，大家也不愿意这样去做。所以可能在这件事之前，没把它当成很大的事，但是没有想到公众情绪是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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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

　　我们的题目叫“福利？还是奖励”，但是我发现咱们在说的时候都在说这个福利、这个福利，所以显然补贴这两个字就容易让我们想到政府的补贴本来就是应该给相对弱势人群的，如果你的财富到这种程度上还在享受补贴，还是情绪上接受不了？

　　白岩松：

　　其实对他来说是没有用的，对于很多在这684个人当中这笔钱也都是没有用的。但是问题出现了，对于同样这684个人获取这样一个补贴的时候，对于很多人是有用的，不是所有优秀的知识分子和人才都会像马化腾他们这样已经把知识转化成了财富，对于很多人来说还只是知识就是力量，但是如何让力量也能转化成财富。所以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公平的政策，但问题出在哪儿呢？看似好像谁都没错，问题就出在在同样一个人群当中其实分化得已经很大，有人知识已经转变成财富了，有人还是知识就是力量，所以同样的政策可不可以更加细化，像马化腾这样的人反而给人添了麻烦，一个月3000多块钱给人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但是对于有些知识分子来说是雪中送炭，哪些该继续坚持，哪些该划条线把他们隔离出去，但是用其它的方式激励他继续在深圳创业和发展，我觉得这是深圳作为一个特区要思考的问题。

　　主持人：

　　所以你这个观点也回答了一个问题，就是支持马化腾的人说既然是统一享受这样一个奖励的措施，不能因为我的财富巨大我就不能够公平地去享受？

　　白岩松：

　　前不久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法国国家足球队的主教练多梅内克在世界杯由于内讧等等原因，他被法国足协给拿下了，也就是说他失业了，他不再作为法国队国家主教练了。但是没隔多久的时候，人们意外地在领取失业救济金的屋子里拍到了他的照片，但是全社会仅仅把这个当成了一个笑话，而没有人会认为他不该领取失业救济金，虽然他有很多很多个万，就是他的钱很多很多，但是这是他的权利。所以有的时候在这样一个权利的时候你会看到一种公平，但是我觉得跟深圳这个还不一样，因为这684人以及更广泛的范围之内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分野，这样政策的细化就显得非常有必要。

　　更何况现在是在公示期，我觉得不管对于马化腾来说，还是对于深圳市委市政府来说，都有一个面对社会如此巨大的情绪开始会有一个调整的一段时间。马化腾所在公司方面已经发出了说以前我们都捐了，但是主要过去大家不知道，知道你做了很多善事，没把这两件事情直接联系在一起。我觉得这个时候不管市委市政府还是马化腾，还有包括这684人当中很多人也需要有一些微调、有一些举动。

　　主持人：

　　其实刚才岩松讲的法国这个例子就是只要你舍得面子，那你就去领好了，但是在我们这似乎不能够同日而语。那么相关的观点再来听一听一个电话采访。

　　夏学銮：

　　关键是这个名目本来是弱势群体的一种福利，对高层人才、对社会做出贡献的本身就不缺这个钱的，不能用福利来奖励他们。他那么有钱，还给他福利，还给他补贴，那么多下岗职工根本就没有房子，为什么不给他发住房补贴，这一下子牵扯到社会公平、社会正义这些问题，关键用的名目不对。中国最古老的一句话，“名正言顺”，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就事不成，用补贴是种福利的概念。

　　主持人：

　　显然专家的观点是说我们用的词至少是推敲得不够细，如果叫奖励是不是我们就好接受一点？

　　白岩松：

　　这个只是针对特别人群来实施的这种补贴，所以大家很容易看出这里的问题，容易激起公众的情绪。其实另一种很大的公平，比如说像澳门或者说是香港，或者中国内地的一些城市，他拥有了巨大的财富之后，他给每一个居民返还一笔钱，这个时候就不管你是富人还是穷人，该领2000的全领2000，作为富人可以领完之后把它捐出去，但是作为一个分享整个社会成果的大家要公平。可是在这件事情上的时候，它针对的是特殊的人才，我觉得在目前一个眼球注意力的时代，大家当然能看到的是293亿跟3100块钱这种巨大的反差。所以恐怕制定一个相关政策的时候，今后也要考虑社会的包容度和接受度，我觉得一项好的政策其实出发点是好的，它要鼓励人才，全国很多城市都有这样激励的措施，但是现在越发越要考虑整个社会接受的能力，然后再出台更细化和更不引起这样社会波澜的一些政策。我觉得这件事反过来在给深圳，也给其它的城市提了个醒。

　　主持人：

　　是。如果说财政收入就是这么大一块蛋糕，我们必须要拨出一部分来吸引人才、留住人才，怎么样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稍后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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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播放短片)

　　解说：

　　3100元住房贴息已经产生了巨大的争议，而实际上亿万富翁们领到的还不仅仅这些。根据2008年出台的深圳市高层次专业人才住房补贴标准，该标准规定高层次专业人才享受的住房补贴包括购房补贴、购房贴息、租房补贴。

　　按照建筑面积标准计算，两院院士为200平方米，其他国家级领军人才150平方米，地方级领军人才100平方米，后备级人才80平方米。资料显示，马化腾等人作为地方级领军人物享受的住房补贴按照100平米计算形式是购房贴息。此外，除了购房的补贴，作为高层次人才还有配偶就业、申请学术研修津贴、子女入学等方面享受各种优惠。其中子女入学规定，按就近入学原则和实际情况，安排在其父、母或监护人居住地段或相邻地段的省一级学校就读，且享受本市户籍学生同等待遇。采取这样的措施，深圳显然有其长远考虑。

　　在深圳市有关部门给我们发来的声明中，对此也有如下表述，“改革开放三十年来，深圳依靠一系列具有竞争力的人才政策，聚集了国内外大批优秀人才，形成了深圳的高速发展。当前，国内外人才竞争日趋激烈，通过人才优惠政策，打造良好的人才环境，是增强城市竞争力的必然之举。”只是对于人才的重视与渴望没有疑问，但具体的措施遇到质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2009年年底，深圳社保部门有关人士面对媒体透露，将给留学归国人员购房补贴、租房补贴等政策扶持，就曾经引发关于公平的话题。是该照顾更弱势的无房者，还是优先解决高房价下高级人才的无奈。和马化腾领取房屋贴息几乎如出一辙，而对于高层次人才子女可以任意挑选学校入学的措施同样也难逃质疑。

　　早在这一政策出台的2008年就有人指出，“教育是公共资源，把父母从事的优势行业作为子女就学的优惠条件，对绝大多数家长和学生不公平。发展地方经济不能以牺牲教育公平为代价。”本是解决人才饥渴、储备发展动力，深圳对于人才的重视显然赢得的并不都是掌声。当人们将记忆回归到1992年，珠海市政府石破天惊的百万重奖科技人员，当迟斌元、沈定兴、徐庆中接过获奖的汽车、住房、巨额奖金时，珠海一时间聚集了无数海内外的赞誉。它不仅仅是物质的激励，同时也带来精神上的一次解放，就是对知识和个人价值的尊重。

　　据统计，在实施科技重奖的头三年内，有2万多名科技人员、800多名海外留学人员要求到珠海工作。

　　夏学銮：

　　发奖金发30万或是100万，别人也没什么议论、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他对社会做出贡献了，关键是这个名目不对，用这个福利的名字、用补贴的名字奖励容易引起社会的议论。

　　解说：

　　时过境迁，如今的人们已经在反思物质重奖所带来的弊端，因为它背后还有贫富分化和社会公平问题。走过30年辉煌的深圳肩上的担子同样并不轻松。目前，深圳常驻人口超过1400万，其中户籍人口有230万，在今年6月份的深圳“两会”上，深圳市人大代表黄扬略提出，目前最为尖锐和突出的矛盾是超过1000万的非户籍人口的住房难，深圳应大力兴建公租房，并构建与之相应的运营体系，从制度、法律上保证公租房政策的顺利执行。面对这样的数据，对于那3100元的住房贴息产生如此大的争议也许并不奇怪。

　　主持人：

　　如果要对人才必须进行奖励，哪一些是人才需要的，同时又不违反社会公平的呢？岩松。

　　白岩松：

　　我觉得刚才在短片中看到珠海在1992年的时候对人才的重奖，然后事隔18年之后深圳这样一个对人才的吸引就产生了相反的结果，恰恰是这个选题我觉得今天最有价值的地方。为什么？任何一个举动要符合时代当下追求的这种目标，在18年前的时候珠海做这个重奖石破天惊，甚至得到了南巡邓小平的首肯，因为他要打破这种大锅饭，打破平均主义极左的思潮，他跟当时时代开始追求的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让效率变得更高这样一种目标是一致的，所以人家说这个特区真是特，这梁广大真是“梁胆大”，真敢干，那是一片称赞之称。

　　18年之后，其实情形变了，当下的中国对公平的追求已经升格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步，所以同样好像跟18年前有些相似的还是叫吸引人才、尊重知识等等一些举动不好使了，起了相反的作用。那就是因为当下人们的追求变了，已经对公平有了更大的追求，所以才产生了这样一种反差。

　　主持人：

　　你说吸引人才靠政策倾斜，什么样地方需要靠政策倾斜吸引人才？比如如果是西部地区相对条件差，我们需要政策的倾斜，而像深圳已经发展30年了，是不是它的自然环境、商业环境、人文环境才是吸引人才最根本的，而不是奖励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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