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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男举总教练陈文斌创业史:让举重中心到中国

2013-05-15 10:30:25来源:中国体育报

  一纸“军令状”改变了一名教练的命运……20年间,他使中国举重连续挑战前所未有的重量。成功固然令人欣喜,但短暂的挫折更能促人冷静——

  军中无戏言

  1993年秋的一个黄昏,朱亮推开姐夫陈文斌的房门吓了一跳。

  他斜倚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神暗淡无光,以往饱满锃亮的脸又干又黄,人瘦了一圈。半晌,陈文斌憋出几个字,“七运会,砸了!”

  奇耻大辱!整个福建举重,就他小组的一名队员拿了个第九名,全队的奖牌与积分颗粒无收,原本最有希望夺牌的队员,因缺乏经验,治疗过度导致肩关节脱臼……

  为将有限的经费用于重点项目,福建省在七运会闭幕后将足球等项目砍掉。举重留不留,省体委内部争论不休。好在时任省体工队大队长徐正国据理力争——国家需要举重,福建也有条件为此作贡献。

  几经周折,争取到了四年“缓刑”——再看一届全运会。消息传来,陈文斌等人长叹一声:命根保住了!

  为使举重有新的起色,徐正国带人深入举重队搞民意测验,准备任命新的主教练。他同时还给四位教练下发调查表,谈对八运会的打算。陈文斌胸有成竹,有根有据地上报“一枚金牌”,其他教练最多只报“争取奖牌”。相关部门找陈文斌谈话,他的一句话掷地有声,“如果完不成任务,我第一时间主动辞职!”

  陈文斌临危受命,出任福建举重队主教练。

  1996年12月,福建省举重协会换届,由于当时没人敢接手,上级只能“破格提拔”陈文斌,“没人愿当主席,干脆你来当吧,也好一竿子插到底。”陈文斌没有退路,硬着头皮接了下来,但他留下一句话:“那我要有职有权。”“当然,只要能把福建举重搞上去,尽管大胆工作。”领导承诺。

  陈文斌背水一战,没几年就在全省60多个县级业余体校中实现三分之二以上开办举重班的目标,而且每年举重比赛,有六七百名男女运动员参赛。

  1997年八运会,福建举重摘得2银3铜,与金牌擦肩而过。回到福州,陈文斌立即将辞职报告递交省体委领导,“军中无戏言,请组织执行纪律。”领导挽留他,“没能实现金牌突破要深刻反思,但整体实力大翻身应该肯定和鼓励。这个主席和总教头,你继续当!”

  风雨川石岛

  福建属海防前线,基础设施建设滞后,从1993年冬训开始,举重队一直使用体工大队1950年建的食堂四分之一面积的隔间训练。那是个低洼区,夏季一场大雨,土墙漏雨门口进水,举重台都会漂起来。福州夏天炎热,加上宿舍当时装不起空调,运动员数月湿热难忍、辗转难眠,冬训提高的成绩时常让夏季退回去一多半。

  陈文斌后来听说距福州几十公里的川石岛上有个闲置的海军雷达观测站,马上带人去考察——岛屿大约1.8平方公里,海拔100多米,山顶有几排营房和半个篮球场大的空地,四周绿意浓浓。那里是军事管理区,设有路障、岗哨,返回陆地要乘每天仅有三班的机动木船航行40分钟。封闭安静的环境以及夏季夜晚睡觉还需盖棉被的自然条件不禁让陈文斌连吼数声——好!好!好!

  通过领队刘朱同的关系,陈文斌找到部队主管部门,经多次协商,驻闽海军部队首长被他们感动,“一年就收三万元折旧费管理费吧(实际只收了一年)!”陈文斌又让人测算,通水通电通路,营房简单维修添置家具、灶台炊具,总数接近20万元。

  省体工大队领导拿不准,因为没有经费,最后的意见是:如果举重队能搞到经费,且与部队谈好,我们不反对。

  1995年6月,陈文斌带着十七八个人,请陆军海防11旅支援,用登陆艇与两部大卡车将他们的器材、卧具拉到山顶。随后又接通了电,在未通水的一周里,他们就用塑料布和盆接雨水。残留的上山土路坡陡路滑,采购食品用的三轮摩托经常半坡熄火。当时要修一条最窄的水泥路对他们来说也可望而不可即,两年后争取到少量经费,他们只能在小路上按标准轮距,挖出两道50厘米宽、50厘米深的地沟,然后借用部队吉普400多车次,浇上水泥,沏起一条数百米长的双轨水泥路。

  举重房由两大两小四间旧营房改造,大的40平方米,可放两副杠铃,小的20平方米,仅放一副。陈文斌带着队员,按杠铃尺寸挖坑填水泥,再铺上由废旧传送带剪成的胶皮垫。后来,人多了,杠铃摆不开,就在旧篮球场上四边竖立柱,买来帐篷布,做成围墙与屋顶。土制帐篷不敌台风暴雨,经常被掀开打湿;小岛夏季台风多,要不是后来他们用一摞摞杠铃片死死压住帐篷布,“举重房”早被撕烂掀翻了。可是雨停后,帐篷在太阳照射下,里面升温极快,闷热难忍,他们又得马上搬走杠铃片,卷起“围墙”,通风降温。

  一次台风正面登岛,排子房前的树被生生折断,宿舍大门全被掀掉,窗玻璃碎了一地。所幸,教练、干部与小伙子身强力壮,没被伤筋动骨。

  更让人心有余悸的是:上岛第一个夏天的一个傍晚,队员的力量素质训练结束后,林桂福组的两个小队员搭伴,一人抱腰当负重物,利用营房的门框练拉伸,却见一道闪电直劈小屋,人们眼睁睁瞅着吊着的小伙摔倒在地,而抱他的那人口吐白沫,两人当场不省人事。林桂福发疯般叫来部队医生,捡回了两人的命,可惜两块好材料从此与登顶无缘。

  闻听此讯,省体委与体工大队不少人着了慌,“不行就撤下来吧!”

  陈文斌摇头,除了川石岛,没地方去呀!他召集全体人员,提议坚持下去,看训练效果再定,“这里将是福建举重的井冈山,大家一定要坚持,要做好克服一切困难的准备!”

  相当一段时间,教练、干部和队员的业余时间是清理断垣残壁、打扫卫生、种树植花,还腾出一屋做图书活动室。他们还在山顶观察平台下布置了一个接待来客的“标准间”。陈文斌在训练房正上方用红漆写了一条对联:“勇拼搏胸怀祖国洒热血称雄天下”,横批眉是“有志者事竟成”。

  不久,省体委计财处处长毛武夷率队考察慰问,上山一看,全被震住了——整座岛只有一家小商铺;就码头边有一部民用电话;电压不稳,电灯一闪一闪;全队唯一的电视,屏幕上滚着雪花;野猪还频频出没基地四周;厨房生火的柴火全靠自己砍伐……毛武夷向陈文斌交底:“你们的困难比我想象得大好多,但今年的费用已分配完毕,我回去一定向主任们汇报,看哪里还能扫一点。”经毛武夷多次上报,省体委年底给举重队解决了三万多元,让川石岛挺过风雨。

  1996年起,世界纪录、世界冠军、奥运冠军相继从荒岛中走出。至今,这座五星红旗高高飘扬的基地,每年还会迎来一批批回访的老队员和刚进队磨炼的新队员。

  “挥泪斩马谡”

  川石岛上,队员的成绩节节攀升,训练条件步步改善,陈文斌的神经却绷得更紧——真怕逆境成才顺势丧志。

  每天早操,陈文斌都早到10分钟,迟到者挨罚,谁也躲不了他的眼睛。他还约法三章:到这里训练,一不准抽烟,二不准喝酒,三不准谈恋爱。

  队员都说陈文斌嗅觉极灵,睡前查房或平日谈心,只要闻到烟味,立刻抓现行,“谁抽烟了?”没人吭声。“谁进你们屋来抽烟了?”还没人吭声。“这可是你俩的屋,既然没人承认,就是两人共犯,一起罚。”这个分化作用还真奏效,抽烟的当然不好意思让别人陪绑,只好认罚写检查。临走,陈文斌还不忘检查屋里有没有烟头。

  陈文斌奖罚分明,平日设完成任务奖、成绩提高奖,奖金从最初的五元,到几十元,再到后来的数百元。不过,罚款也同步进退,每周清一次。在川石岛,曾有队员本应得到大奖,却因吸烟被罚成倒欠户。

  刚上岛第一年的一天晚饭后,陈文斌的得意弟子徐武忠带着两名新队员向他请假:“陈导,我们下去遛遛。”一个多小时后,三人回来,向坐在球场尽头的陈文斌销假,“陈导,我们回来了。”说毕,抬脚准备回宿舍。

  天还没黑透,隔着半个篮球场,陈文斌虽没看清他们的脸色,但感到脚步都有点迟疑,两个新队员更有点有意无意地往后躲。他当即起身,叫他们停住。走近细瞧,尽管队员的脸色变化不明显,但身上透出一股酒味。

  陈文斌板下脸,把三人狠批了一顿。两个小队员低头认错,唯独徐武忠唠叨,“不就到部队喝了点啤酒嘛!”

  陈文斌明白,就这点时间,三人不可能到山下码头去。半山腰有个部队的小卖部,单程步行要七八分钟,这没撒谎,畅饮不可能,但部队小卖部也不能拿来做挡箭牌。他口气严厉起来,“这也决不允许!写检查,听候处理。”

  然而,徐武忠若无其事并未认错,陈文斌说:“你既然没错,那是我错了?看来我带不了你了,你明天就可以离开川石岛。”

  徐武忠回到宿舍,一位师兄劝他:“去跟陈导认个错,这事不就过去了吗?”谁知小伙子有点自命不凡,“我明天就离开,用不了几天,陈导就得请我回来。”

  徐武忠与王国华、万建辉当年被称为陈文斌的“三剑客”,那时,王、万两人已被调到国家队,徐想自恃实力,教练不会毫无顾虑。哪知,他的小算盘早被陈文斌摸透,严令他离岛,若不认错、不改正,坚决处理!

  省体委领导及体工大队领导都找陈文斌说情,小伙子还年轻,原谅这一次吧;八运会近在眼前,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陈文斌婉拒各方求情,“我不仅要眼前,更要长远。放心,要是这点事都扛不住,以后我怎么面对更大的困难?一定要通过这件事教育徐武忠,还要借此事整肃队风。”

  一个月后,徐武忠上岛找陈文斌承认错误。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陈文斌口气低沉有力,“别以为你现在成绩最好是老大,队伍离不开你。身为老队员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任务和责任?除了书面检讨要让我满意,你还要做到:一、在全队检查,要让大家认可;二、从现在起到八运会,每月扣你100元,全运会完成任务后返还;三、每周要六天帮厨。能不能做到?”

  帮厨是小伙子们最头疼的,上山砍柴、生火、洗菜、刷锅洗碗,平常每天两人一组,一周一次,徐武忠都发憷,但这次他看清了自己毫无讨价还价的资本,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陈导,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徐武忠没成为“马谡”,他事后明白了打是疼骂是爱,陈文斌是真心为他好。他不仅不记“仇”,反而在十多年后马江基地落成时,辞掉省体工队保卫科副科长的职务,重新在陈文斌手下当教练。陈文斌也将吴景彪、苏达金等世界级选手交给他带。当然,这是后话。

  情怀大别山

  2003年6月末,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北京“非典”解禁。

  为确保备战雅典奥运会不再受干扰,陈文斌赶紧请人外出探路。

  几拨人马回来了,说皖西南岳西县石关乡有个地方不错,身处大别山腹地,空气清新,氧气中负离子为城市的数十倍,且海拔847米,夏训凉快,还能捎带提高一点血液带氧能力。

  陈文斌第二天赶去。那里原先是军工厂,2001年春由安徽省体育局接手后,将其改造成面向省内的综合性体育训练基地。时任该中心主任周晓潮全程陪同陈文斌考察,他告诉陈文斌,当时客房已满,如国家举重队要来,只能暂住一栋老旧的宿舍楼。那里潮气较重,训练房只是一个旧车间。而且那里手机信号时断时续,一打雷整个基地还容易断电……

  周主任的坦诚反倒让陈文斌踏实,“条件还是比川石岛略强,小困难都好克服。我们适应能力很强。”两人一拍即合,很快确定转训事宜。

  从2003年到2012年,陈文斌带领中国男举9次挺进大别山夏训,该举动被国外媒体盯上——北京奥运前,“美国之音”做了专题:“有一支神秘的队伍近日消失在大别山深处……”

  从进山第一年起,陈文斌就带队在当地政府协助下访贫问苦,他每次都要带领大家募捐。2007年夏,他带上十多个优秀队员,将车开到路尽头,再走三四里山路,看望十几户当地的五保户,每人送上30斤大米、2桶油、1床棉被和500元钱。

  2012年6月,数百里外的蒙城体育局领导提出要看望正紧张准备伦敦奥运的举重队。陈文斌了解到那里农民外出打工很普遍,就提出组织一批留守儿童过来搞个“心连心”主题队会。他让人买来书包文具,每人一份。主题队会气氛热烈,全体出征将士个个戴上了红领巾,运动员代表和陈文斌的讲话让孩子们将掌心拍得通红。散会后,蒙城县教育局官员收到一个厚厚的信封,里边装了2.6万元钱,其中1万元为陈文斌所捐。

  “这样的事多了,还有希望工程、帮助困难大学生,每次陈导都带头募捐,基本都拿1万元以上。”队员说。

  大别山人民也把陈文斌的队伍当做家人,常来看望慰问。

  中国举重队在此积攒能量的巨大成功和影响自然引起安徽省政府的高度重视,省体育局局长冯潮指示基地进行升级改造。有人担心支出这一大笔资金会增加自身负担,他就亲自做大家工作:我们的经济与体育都不发达,但我们是伟大祖国的一分子,这不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能为国家做点贡献,是我们的责任和骄傲。在调拨资金的专项报告上,冯潮亲笔批示:“特事特办!”

  石关基地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几年工夫,天翻地覆。2008年6月,“安徽石关国家体育训练基地”隆重挂牌。

  大别山人都说陈文斌特别亲和儒雅,但知情人更清楚他知恩图报。2011年夏,他看了几次安徽女大力士孟苏平的训练,就对已调任省重竞技中心主任的周晓潮说,愿意帮安徽协助带练小孟,但前提是不谈任何报酬。仅一年多,小孟就在世界大学生比赛中以188公斤刷新75公斤以上级挺举世界纪录,抓举水平也有10公斤左右的提升。

  事后,“手伸得太长”等议论传进陈文斌耳朵,他一笑了之:“大别山对举重恩重如山,我就这点能耐,这个忙不帮,说得过去吗?再说了,小孟原来的教练徐艳仍是她的主管教练。人不能太在意别人说什么,而要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做什么,怎么做。”

  打造“梦之队”

  “光有智慧不够,还要有胸襟。”“没有哪个人能单枪匹马打天下,圆中国力量梦,要有梦之队。”这两句话被陈文斌反复强调。

  他有一支强大的团队,这支团队有着可观的凝聚力与向心力。何以达到这一境界?他在一次报告中,用一段朴实无华的话作了概括:“事情都是人做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要做成事,先要做好人,做好自己,对人要真心、诚心,以心换心。”

  教练姬兴源说了这样一件事:1993年,他19岁,还是陈文斌的队员。他二哥在部队因公牺牲,消息传来那天,全家像天塌了一样。

  陈文斌闻讯后,默默地久久地将手搭在他肩上,两人泪水流在一起。末了,陈文斌递上一只信封,“我实在走不开,你赶紧回去,处理好后事,再好好陪陪两位老人。”

  姬兴源一看信封里还有800元钱,这哪行?这可是陈导两三个月的工资。当时他们没有成绩,没有奖金,陈导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陈文斌坚持让他收下,“别的我实在帮不了你,现在你家情况不如我,又急着用钱,你收下了,我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20年后,姬兴源对此事记忆犹新,“我会记住一辈子。”

  万建辉讲了这样一件事:今年3月底,他母亲被查出患乳腺癌,可为准备全运会预赛,他顾不上回家。结果,手术不理想。有人刚将消息透露给陈文斌,他马上请大家奉献爱心,帮病人转到福州治疗,他自己第一个签字募捐。

  1996年起,陈文斌在北京执教国家举重男队,但福建队那么多人他也放心不下。没有分身术,于是请退下来的老专家“来帮我忙”。曾两破世界纪录的国家举重队原总教练赵庆奎,国家队原教练杨秀成先后被他聘为省二队有职有权的总指挥,确保人才梯队良好布局。

  曾任国家体育总局体科所副所长、国际举联科研委员会原委员曹文元刚退休,就与妻子被一起请去。在职期间,老曹曾放弃了亲历奥运会的机会,退下来后,这种事他更不敢想。2004年雅典奥运会,陈文斌对老曹说,就算你的科研只能起1%的作用,我们也需要,也许就是这1%决定成败!于是,老曹有机会亲历2004年和2008年两届奥运会。2012年出征伦敦前夕,陈文斌再次向他发出邀请,“这次没什么大任务,去看看吧?”后来,老曹因眼疾而作罢。

  烹调世家,几个兄弟不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就在全聚德烤鸭店掌勺的训练局厨师杨鸿福多年跟随陈文斌南征北战,问其原因,“跟他干痛快,陈导心里有人。”

  分管训练的福建省体育局副局长毛武夷今年刚退,就被陈文斌请去当总顾问——“只要你看得起我,就一定要过来。现在,不是我要还你人情,也不是为感谢你的多年支持,而是让你再帮我们抓好两金(金牌、资金)!”结果弄得毛武夷感叹不已,“我还能说什么,还能不干吗?”

  陈文斌带过的运动员都说,陈导从来不收任何人的钱财,实在推辞不了,只收点花生、瓜子和茶叶。一到手,就招呼大家,我这里有好茶叶了,都来喝!

  基地的全体员工都说,从雅典奥运会起,陈文斌每逢大赛,都要从自己的奖金中拿出很大一块分给大家。我们说,政府已经给过了。可他说,政府是政府,这是我的心意,工作都是大家做的,成绩是大家的,如果大家不收,我心里会过不去。

  膳食科的员工说,凡沾亲带故的人来食堂吃饭,他一定要求记账,标准一桌1500元,酒水自备。“如果查出没记我的账,我罚你们。”自律是陈文斌的习惯。

  一支强大的“梦之队”日益强大……

  档案

  陈文斌,1956年11月18日生于福建福清

  1974年10月—1981年9月福建省举重队运动员

  1981年9月—1983年7月天津体院教练员专修科大专班学习

  1983年7月—至今福建省举重队教练、男队主教练、男女队总教练

  1996年12月—至今国家男子举重队教练、副总教练、总教练

  2008年1月—至今中国举重福建马江基地主任、福建省举重运动管理中心主任

  成绩

  ★1996年起,培养的运动员4人8次创世界纪录

  ★2004年起,执教的队员先后在雅典、北京、伦敦奥运会上夺下3金2银1铜

  ★2008年北京奥运会,率中国男举获4金1银

  ★2012年伦敦奥运会,率中国男举获2金2银

  荣誉

  ★12次获国家体育总局颁发的“体育运动荣誉奖章”

  ★1999年当选全国“十佳”教练员

  ★2007年当选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

  ★2008年获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发的“突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

  ★2009年获国家人社部、国家体育总局授予“全国先进工作者”称号

  ★2013年当选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

  他对我板起脸

  1994年7月,我随队赴雅加达参加世界青年举重锦标赛,同行的有教练员陈文斌。在下榻的酒店分配房间时,他对几名队员细细讲解酒店几种英文标识的多种译法。

  那次比赛,陈文斌的弟子徐武忠拿下两枚金牌,另一主力万建辉因突患感冒失利,战绩并不如意。回国途中,陈文斌却毫无沮丧之意,与同座的我畅谈他首度出国的感受,并表示,对破世界纪录、拿奥运金牌更有信心了。这话让我很惊讶,因为他当时距此目标还差得很远。

  陈文斌未食其言,仅两年后,他的弟子王国华、万建辉相继打破世界纪录;10年后,石智勇跃上奥运最高领奖台。之后,他的队伍如大江泄洪,势不可当。

  2004年仲夏,陈文斌从雅典凯旋。对我津津乐道的奥运会,他不以为然,频频将话题转到已开工建设的福建马江举重基地——26亩土地由政府无偿调拨,基地总建筑面积6386平方米,有一个大型举重馆,一个小型游泳馆,一栋五层的宿舍楼,一个综合体育场,全部投资3000万元。从此,他们将从根本上摆脱长期在一个几近荒芜的小岛上艰苦生存的窘境。看他如此兴奋,我高兴之余,不免疑惑:一名教练员,对这么大一项工程怎么说成就成呢?我问:“估计什么时候能投入使用?”“备战北京奥运会应该没问题。”谁知,第二年年底,基地提前落成。

  2012年4月,全国男子举重锦标赛暨伦敦奥运会选拔赛在福州进行。赛后,我去了马江基地,不料被“撂”在了那里——陈文斌办公室里的人流络绎不绝,等插上话,他却对我说:“对可能入选的队员一个字都不能问!”大概见我有点不悦,便解释道:“你的事现在不是主要的,你一采访,我就不好阻止别人采访,弄不好,队员会有想法,可能影响比赛。”在我的坚持下,最后他安排我到厦门、龙岩、三明、南平等地进行外围采访。

  今年4月,我再去马江基地,陈文斌主动找我深谈了一次,他剖析伦敦奥运受挫种种,吴景彪失手是自己赛前准备不细,没在住宿问题上做最坏打算,使他睡眠不好,体力不足;张杰失利主要是他一点不掌握朝鲜黑马的近况,临赛被弄得措手不及……陈文斌一次次深深地自责,弄得我有点揪心,万建辉教练说“陈导为这事肠子都悔青了”。我刚将此话题打住,他却马上转向讲别人的故事,某某事是谁谁做的,没有某局长的关心就没有福建举重的今天……逼得我不得不打断他,可大家都说没有你就没有福建举重的今天!他说:“少宣传个人。我是福建省举协主席,省举重管理中心主任,这些不都是分内的工作吗?!”

  最后,我提出采访陈文斌退休的妻子和在读的女儿,不料被他断然拒绝,“不行,你什么时候看到过她们接受采访?”看我不依不饶,他板起脸,语气有点严厉,“再谈这事,就要改变我对你的看法!”

  后来,在基地食堂,我与陈文斌的妻子偶然碰到,他介绍时总共说了六个字:“我老婆”、“我朋友”。

  送我去机场时,陈文斌缓和了态度,“你要理解我,现在咱们更要先干后说,多干少说,或只干不说。”我据理力争,“那你也要理解我的工作。再说了,这些都不是你个人的私事,无论经验还是教训,都可以让大家分享。”他沉默一会,终于松了口,那就在里约奥运会之后,那时我也该退休了。“一言为定?”“我答应你!”

  这就是陈文斌,我认识快19年的陈文斌……

  力量塔基在智慧

  问:你当队员时,最好成绩只是全国第四,现在成为优秀教练,有什么经验与体会?

  答:一,当队员时我练得很苦,各项素质也不差,但比赛就是拿不出来,我有太多的教训让后人汲取;二,应是知挫而后勇,刻骨铭心的失利鞭策并激励了我,让队员弥补我失落与缺憾的决心比许多人大;三,喜欢读书,还喜欢琢磨点问题,凡事能三思而行,问题相对就出得少些。

  问:听说你退役后报考天津体院教练员专修班的成绩超过录取分数线一倍以上,这么厚的文化底子是怎么打的?

  答:大概是受家庭的影响——我兄弟两人,从小就爱读书。哥哥初中未毕业,通过自学最终考取中科院数学研究所博士,他大我5岁,是我学习的榜样。工作后,我有种危机感,始终不敢放松学习,才没落伍。

  问:有人说你至少掌握三五千英语词汇量,看来你英语基础不错。

  答:没正式测过,估计年轻时差不多。好在现在还断断续续地学和用,能捡起一点来。只有多掌握相应的专业词汇和句型语法,与老外交流才方便些。

  问:你中学时练过“三铁”(标枪、铁饼、铅球),还打过排球,后来怎么走上了举重台?

  答:“文革”期间,学校运动会还没恢复,打不了球。哥哥当时崇尚力量与健美,课余常玩单杠,摆弄土杠铃。我也爱玩闹,经常与他泡在一起。12岁那年,跟着我哥成功横渡闽江。练举重算无师自通吧,1974年底,刚刚恢复训练的福建省举重队就把我招了进去。

  问:有人说你能成功是读书多,“消化”得好;还有人说是你悟性高。你怎么看?

  答:悟性高?不好说。但书倒是读得不少。当福建队总教练前,我业余时间都耗在书里。读书能拓宽视野,打开思路。要在一个领域有话语权,不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我对解剖、力学与医学都感兴趣,从中受益匪浅。

  问:你有关中国男举的报告与讲课,讲得最多的是目标、思路与动力。为什么?

  答:首先,信念是可以确信的精神支柱,是实现目标的坚定信心。人最怕没目标,没目标就会失去方向,可能走了多半辈子还在原地打转,这很可怕。人生很短暂,一个人一生能干成干好一件大事就不错了;

  其次,要有正确的思想方法,画出一幅好的路线图。打个比喻,要过河但没船,有条件有借鉴的当然就架桥,没条件架桥,只能是摸着石子过河,这需要探索要实践,探索要有精神,实践要有头脑;

  再则,奋力前进要有强大动力支撑。有足够动力才有较高速度,才能抢得先机,独步高峰。这要执著,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最好,做到极致。而持久强劲的动力要有物质基础。在举重队,我们强调每位教练与管理人员用心做事,用心培养队员。大家非常注意工作的每个环节与细节,“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细节制胜”,较大的事,更要反复考量,多次筛选,以争取较高速度,少走弯路。

  问:前不久,你去了一趟韶山?

  答:在韶山,我们举行了一个简短而庄重的仪式,这是对老一辈革命家的感恩与敬仰!我特别推崇毛泽东同志讲过的“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带运动队,不论训练管理,还是比赛,里边都有不少军事色彩。举重作为力量型运动,力量塔基在智慧。这些年来,我们正是根据这一思路,明确目标,选好路径,不懈追求,不单挑选培养一批又一批优秀的运动员,还要选拔和磨砺一群特别能打拼的教练员,在实现中国力量梦的过程中迈出坚实一步。

  下一站,里约

  本报记者袁雪婧伦敦奥运周期结束意味着里约奥运备战的开始。回顾过去,陈文斌和中国举重队有很多思考,“在新的备战周期,我们要着重做好三方面工作:第一,从人才储备角度出发,先追踪高精尖人才,让他们通过训练实现可持续提高——参加伦敦奥运会的主力都处在当打之年,除吕小军是近30岁的老将,其他队员平均年龄在25岁左右,他们都能继续坚持到里约奥运会。我们还要大力发掘新人,比如在3月底进行的全运会预赛上,105公斤级选手杨哲发挥得非常漂亮,这让我们在未来有了新的冲金点。接下来需要打磨好这些新秀,让他们在3年后能上一个新台阶。”

  除了人才储备,陈文斌提到的第二个工作是外围保障。“保障工作很重要,必须精益求精。回顾伦敦奥运会,我们虽然创造了在境外参加奥运会的最好成绩,但还存在一些问题,尤其是后勤保障。运动员的赛前休息、控体重、调整的效果,这些对比赛中的兴奋点调动、体力都有很大影响。在里约备战周期,我们要继续做好加强管理、防伤防病和反兴奋剂工作,把行之有效的经验好好利用。”

  陈文斌认为,第三项工作是新周期对赛场环境的考察还应该做得更细致、更全面。“我们应该提前一年对当地饮食、气候、水土、居住条件等进行全方位考察,细化保障细节,防止因小失大。”

  目前,国家队采取分组转训的方式备战全运会,这也是备战里约奥运的一次“中考”。“今年是全运年,我们利用各省区市的优势条件,保证国家队重点队员的训练不能放松。在每个奥运备战周期内的全运会上,我们都能从中发现问题、得到警示,以此帮助奥运备战。今年的全运会也是总结经验的好机会,对里约奥运的备战将提供很多经验和收获。”

  打拼未终结

  2013年春。福州城东马尾。

  塔吊林立的闽江静静流淌,线型优美的沈海高速公路蜿蜒南行。举目西眺,形如海鸥展翅的一片建筑横空出世。14年前,陈文斌亲自持杆打草,上山勘查选址的中国举重福建马江基地二期工程收尾,世界上最大最完善的举重基地即将诞生。它占地72亩,建筑面积20172平方米,相关设施一应俱全,不计地价,总投资高达一亿多元。

  验收前夕,陈文斌召集会议,反复推敲做好景观效应的细节,他对施工方要求,福建省领导提出“建设美丽福建”,我们力争“马江基地先行”。前来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人们面露喜色,赞赏有加。

  陈文斌对国际举重联合会秘书长、中国举重协会主席马文广说,只要国家需要,这里可以成为国际举联、中国举协最完美的办公场所——

  “一定要让世界举重的重心移到中国,移到福建马江举重基地!这是全体中国举重人的理想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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