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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飞的”种田 两位都市金领的农夫梦

2011-08-16 17:40:25来源:福州晚报  作者:记者 魏旸艳 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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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见麦冬长势不错,都很兴奋。

  核心提示

  当一茬茬“泥腿子”争先恐后地往大城市,甚至国外“洗涮”身份时,却有两位都市金领怀着田园梦来到福清山沟沟“插队落户”。他们迎着质疑的目光,坦然而执着地让梦想渐渐成为现实。

  6个月前,福清市东张镇岭下村村民吴金柱(化名)有点摸不着头脑:城里来了两个人,每天一大早就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有没有人愿意出租土地,农用地一签居然是20年。“村里许多地都已经抛荒20多年了,他们到底是要种地,还是打着其他算盘?”

  4个月后,吴金柱不担心了:这“愚公愚婆”,还真是来开山种地的!这两个人是上世纪80年代毕业的大学生——卢孙亮和王琦。他们带着执着和梦想,一点点开出了他们心中的“农广天地”。

  ■本报记者 魏旸艳 文/摄

  2010年10月,福清和莆田大洋交界的深山偏僻小山村——东张镇岭下村和芦岭村和往常一样安静。村里70多户人家,大部分农户遵循相似的生存模式——青壮年外出打工,将余钱拿回村里给父母;老一辈和妇女留守在家,田地里的作物主要用来供应自家口粮。村里的许多田地,已抛荒20多年。

  树高草密的抛荒地里,芦苇连片生长,密密麻麻长了1米多高,“压根儿没法落脚往里走”。夕阳西下,几片高高的红枫叶迎风招展。而这片长年无人理睬的抛荒地,却被城里来的“俩傻子”看上了。“俩傻子”就是卢孙亮和王琦。他们挨家挨户地找当地农户签字租种土地,一签就是20年。村民吴金柱和许多人的想法类似:田地抛荒这么久,种田又赚不了几个钱,这两个人真是打算长久种地么?一些人不肯签字,吴金柱则抱着看一看的心态:“地先免费给你们种两年,看你们能做出什么名堂。”

  挖掘机动工,人工拔草,3个月后,抛荒田地得以平整,两人雇了村里的富余劳动力,开始播种插秧。看到这样的架势,持观望态度的村民才舒了一口气,陆续找上门来签约。1分田、4分田……只要找上他们,保准给你签上。120多户农户约500亩的田地,都签了20年的租期。

  如今,这片曾杂草丛生的抛荒地里,芋头种苗连片成长,薏米、麦冬逐节长个,吴金柱和几十个村民受雇在地里干活,只是他不明白:种地日晒雨淋,这两个城里人不过舒服日子,到底图的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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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2月,抛荒地里还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景象。

  往返两地 都市金领做农夫

  “农妇、山泉、有点田”,长年在北京生活的卢孙亮也没想到,他能和这个朴素的理想沾上边。

  从西北工业大学导弹制导专业毕业后,卢孙亮就和其他的白领阶层一样,西装革履,出入经济技术开发区的NCR公司(安迅金融设备系统有限公司)办公室,负责软件开发和项目管理。

  2006年,他接到高中老同学王琦的电话:“要不要一起做园林设计?”卢孙亮寻思:做IT,十天工作量常被压缩在一天内完成,拼着赶着往前冲,不如和老朋友一起创业,做些喜欢的事。

  卢孙亮擅长项目管理,“在规定的时间、预算和目标范围内完成各项工作”,这一技能在各大企业中都能得到应用。而王琦是福建农林大学园艺系1984届的学生,信奉“人和土地间有一股天然的纽带”,一直从事着和农业相关的职业。就这样,两人一起合作承包了奥运绿化景观和韩美林博物馆的广场景观设计、施工等项目。

  在设计上,两人偏向实用风格;对客户的态度,则带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自由和随性。“我们总和客户说:‘你们手中的设计图纸并不现实,按照我们的方法修改进行,景观完成后如果你们不满意,我们重来。’”

  当设计理念遭遇现实规则以及客户的各种要求时,王琦的执拗劲儿就上来了。她发现,园林设计的工作并不能让他们真正自主。“我爱做农业,又不想被规则束缚,想来想去,决定回归田园种地。”王琦笑着说,园林设计,是为了种得好点,而种地是为了种得多点,本质相通。2010年8月,她再次和卢孙亮一起,“到乡下开开荒、种种地”。

  如今,王琦长年留守地头,感受辛苦并自在的务农生活;而卢孙亮则开始了“20天农家地里,10天北京城里”的“两栖生活”,每月两次“飞的”往返。他的身份,就在忙于项目的大都市金领和乐山乐水的农夫间来回转换。[!--empirenews.p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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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机开进抛荒地里,山地的本来面目露了出来。

  垦荒记

  卢孙亮认为,人生贵在拥有不同的体验。“没有想象过鸟语花香式的田园生活。农业本就是花心力的东西,流一分汗水,得一分收获,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相对简单纯粹。”

  种田先要有地,2010年9月,祖籍在福清的两人回到了家乡,四处寻觅,找到了东张镇岭下村和芦岭村。租了田地,挖掘机动工。

  挖掘机一开来运作,卢孙亮和王琦就傻了眼:拔了1米多高的杂草,土地露出本来面目,很大一部分居然是山地。自此,挖掘机又多了个任务:开出一条长长的山路。

  山地里适合种什么?原本的设想被推翻,专家被请来了一批又一批,最后敲定:玉米、麦冬、芋头、薏米……“先试一试,反正做好赔钱的准备了。”

  地的问题解决了,其他问题又接踵而至:温度低,光照度不够,大雨一冲刷,泥土断层面坍塌……而最让他们头疼的,就是水源。“原来看地时,听着有哗哗的水声,但是实际一操作,压根儿没在田地里找着水。”一查,地里的水渠都十多年没人修过了。两人在山上建了5个蓄水池,又安装了约1公里的水管,“把山里的每一滴水都收集到水管里去”。

  而今,每一个挖好的水坝,供应着四五亩田地的水分。卢孙亮说他可以计算人力、成本、时间点,却算不准老天何时下雨,“没雨时盼着暴雨,雨来了又把泥冲下来堵了水渠……”“签了20年,就是做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王琦的执拗劲儿又上来了,“问题一个个来,我们一个个解决呗!”[!--empirenews.p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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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察看芋头的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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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2月,一米高的杂草已经除尽,农民正在平整土地。

  摸着石头过河

  约100亩的田地里,芋苗种苗长至一米高,大片大片的芋叶在水分的滋润下迎风舒展,对此,王琦和卢孙亮很是得意了一阵。“芋苗刚长开的时候,老农都说,长得太好了,这辈子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芋头。”他们沉浸在“终于成功”的幸福感里,但一趟福鼎之行,让两人骤然没了得意劲:原来是“井底蛙”没见过世面呢!

  福鼎的芋苗种苗,一般都长到2米多高,人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得到,芋苗叶柄的平均直径和常人的腰围接近。而岭下镇田地里最大的芋苗叶柄,直径不过20厘米,“刚赶上人家最小的叶柄”。

  两人仿佛遭遇了当头棒喝,只好互相安慰:“刚开始种,缺乏经验嘛!”“福鼎的芋苗会害疫病,咱们的芋苗长得不大,但到目前为止还是健康的……”

  除了芋苗还需改进,麦冬的成长也需摸索。为了做实验,他们让不同地块内的麦冬间距各不相同,种植的方式也不同——或手种或用锄头。如今,部分地块里,麦冬叶长到4厘米高,花儿在叶间绽放。

  “正常麦冬都是长到20厘米才开花的吧。”王琦和卢孙亮不敢大意,两人计划近期起程,到泉州市洛江区罗溪镇看麦冬的种植,从老农那里吸取更多的经验。[!--empirenews.p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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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农民说,从未见过长势如此之好的芋头。

  圆的是绿色的梦

  靠近路边农舍的平整田地里,种着50多亩的水稻。这片田地原被承包了用作种植莴笋。经过田埂时,可以看到烯酰吗啉、菌核净等各种农药的包装袋,它们半掩在地头里。王琦说,许多农业的种植,都过分依赖药物,这让她胆战心惊。

  “当初种植户在这片地里种莴笋,喷了大量农药。现在我们种上水稻,是为了缩短化学农药的残留期。通过水旱轮作,可以改变土壤微生物环境,抑制病虫害发生。”王琦当初之所以选择大片抛荒田地,也是因为抛荒地里没有农药残留,有机肥的含量不错,她看重土地原始的力量。

  “爆炸西瓜”“激素蔬菜”……报纸上出现“吃菜等于吃农药”的报道让王琦对市场上的蔬果心存顾虑。“药用得越多,虫子的抗药性就越强,种植户只好寻求药性更强的农药,导致恶性循环。现在人们工作这么辛苦,每天还要吃有被各种农药污染嫌疑的蔬果,太对不住自己了。大家想吃放心菜,我就要种良心菜。”

  “不说我们是有机种植,因为严格意义上的有机在大面积耕作时很难实现。我们只是努力让植物自然生长,尽力做到不打药、少施化肥,多用农家肥,物理防治虫害。”

  每隔一亩地,王琦就架了一个诱捕器—— 一根木棍上捆着一个简易的塑料瓶,瓶里装着性引诱剂,斜纹夜蛾闻到味道,就会飞入瓶中。“这种物理防治的效果很好,第一个月,一个瓶子里每天都有50多只的蛾子,现在可少多了。”

  看着又拔了一个个头的芋苗,王琦嘱咐田里耕作的老农:“把诱捕器再往上抬10厘米,要高过芋苗头20厘米才最有效。”

  卢孙亮说,现在还算小范围种植,可以请人精耕细作。等到以后有规模了,就有可能进行大棚种植。摆在他们面前的课题,就是找到天然种植和使用设施间的平衡。[!--empirenews.p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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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农民们种起了水稻。

  十年之后 谁在种地

  在畅想未来的同时,卢孙亮也表示,前期的耗资巨大,“开山的时候,平均一亩地花费两万元,现在还雇了几十号人一起耕作,我们做了打算,3年内肯定要赔钱,就看我们的计划投资额能不能撑起3年的运作。”

  村民认定,两个人不是受政府支助,就是钱太多了没处撒。吴金柱说,搞农业没赚头,没出息的人才种地,特意来种地的这两个人有点傻。“农业工业化后,以有机循环为主变成了依靠无机投放,土地的营养平衡、病虫害防治都靠无机的方法来维持。为了讲效率和效益,精耕细作的天然农业已经基本看不到了。”卢孙亮感叹,“农民在市场体系中已太过弱势,他们辛苦一年的利润可能远远不及各级农业中间商。受到压榨后,他们只好转身再去压榨土地,或者干脆放弃。”

  如今在地头里受雇的农民,多时60人,少时30人。他们来自上岭村、道桥村、三星村和芦岭村。这些人多是年逾50岁的中老年人。卢孙亮担心,10年后,谁还能来种地?中国的农村需求劳动力如何解决?

  王琦也有她的担忧,农业技术人才难招,没有多少人真正热爱农业。她一直想找一个助理,但应聘人员一听说要在这样偏僻的山村里天天下地,都打了退堂鼓,因为务农“要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农业是要用心去经营的,没有投入其间,就不能明白乐趣。”王琦说,看着地里的苗一点点拔芽抽叶,她觉得踏实又快乐。“我们明白农业的效益低、周期长,但还是把郊区农业作为实业来经营,因为乐在其间,所以会尽全力向前走,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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