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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春节

2017-01-25 14:44:59来源:福清新闻网  作者:林丽云

  (作者:林丽云)  年底正月要走亲访友,有的可去可不去,有的呢,那是必定要去的,像年底,出嫁的无论是新姑奶奶还是老姑奶奶必定都得回娘家送年,看望看望父母长辈,这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这个时节接待的最尊贵的客人必是新姑爷或老姑爷了。接待新姑爷呢,大抵有一种新鲜的柔嫩的喜悦与激动,接待老姑爷却有一种庄重、谨严的敬崇感。因为新姑爷与新姑奶奶刚结婚,照例因着新姑奶奶的关系与丈母娘家的走动比较勤,而老姑爷呢,平日里基本上是安居不动了,除非这年底的拜访。

  我那时做小孩,才五六岁光景,大姐虽说长我八九岁,也不过是“豆蔻梢头十三余”的年龄,所以咱家还没有新姑爷,那来的就是老姑爷——我姑丈。我姑丈高大挺拔黝黑健壮,他一来,我们家那个门似乎都太窄小了,姑丈在族中 是个“讲话人”———我地方言,秉公说话处事、很有威望、善为邻里劝和说合或调解纠纷的人——姑丈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人豪爽精干,大胸襟,大气度,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仪态。

  姑丈一来,大家都忙碌开了,母亲依习俗忙着煮太平面招待姑丈。灶火在灶膛里快活地跃动着,锅里的香菜呀、煎蛋呀、炒肉呀、海蛎呀,切成长条状的金灿灿的豆腐条,这些下太平面的材料都陆陆续续煮好了,冒着一种混合的浓郁的香味 ,非常香浓的味道——年长后,我好像都很少闻到这种味道了。

  跨入腊月廿七廿八,年味浓得要蒸腾起来了,该忙的事,该清理的卫生大家都鼓捣好了,外出的人也必是风尘仆仆地赶在这个节点回家过大年了。“猫狗都回家过年呢!”这是老人们常挂在嘴边的话,何况大活人呢?

  不过,此时村里却比平素安静多了,大家都在自家的院子里忙活着,母亲们忙着杀鸡宰鹅,做父亲的呢,就领着自家的几个小毛孩在院子里贴春联,大院门、窗格子,东厢房、西厢房,统统都贴上春联。那时的春联都是一笔一划的手写体,艳红的春联纸,墨黑的字,喜洋洋的俗气。

  父亲要贴挺多春联的,一座六合院,有那么多的门窗,父亲并不缺帮手,有两个哥哥呢。可我老是自告奋勇地去打下手,递刷子,糊糨糊呀什么的。我本应该帮母亲做一些厨房里的事,但我不太乐意那些活,尤其是帮忙拔宰杀的鸡鸭鹅的毛,是我顶不喜欢的事,我经常拔不干净鸭脖子上的细毛,母亲也看出我不是干这活的料,便应允我去帮父亲,于是,我便欢欢喜喜地跟在父亲身后转。

  父亲每次贴春联,都要跟我们谈起他少时的一桩趣事:那时父亲还是个蒙童,刚识的一些字,恰逢旧历年底,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村中一位老学究的门槛都被求写春联的乡邻踏破了。求人不如求己,祖母叫父亲自己动手写——祖母豁达硬朗的气度又来了!父亲写什么呢?他提笔在红红的春联纸上写下了三个大大的字:马来了!不清楚当时还是蒙童的父亲是怎么写出如此有趣的春联来,反正此事成了我们家经久不衰的趣话,每年的贴春联,我们必提起这个家传秘事,皆大笑。

  孩子们最盼望的莫过是大年三十了,吃过年夜饭,我们便挨着桌子不走,等着长辈分压岁钱,两元,五元,十元,对孩子来说已经是很满足了,况且父亲会早早地换取一些簇新的钱票给孩子们当压岁钱。在这一点上,父亲比母亲细心多了,也可能是母亲操劳的事太琐杂了吧,我们忙着去放大年夜的烟花时,母亲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切菜呀,剁肉呀,正月初一要用的食材通通都得在大年夜弄好。母亲说:新年的第一天不能用刀切菜,不能用扫帚扫地,这样会把一年的财气给切没了,给扫没了。

  我觉得母亲的话里很有神秘成分,不过,那份神秘里应该是包孕着对新一年生活的敬意与企盼吧。我那时是不太了解母亲的话,孩子过年有吃有玩就成,况且大年夜是通宵点灯的,到处亮堂堂的,暖烘烘的,比起之前的每个夜晚熄灯之后的黑咕隆咚,真有天壤之别!枕着光明入眠,梦里想着新年初一穿新衣,各家各户串门拜年吃糖果,那是多好的事!

  梦一醒,童年的春节也就完了。只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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